“聋哥儿,此处可有痛感?”姚云卿手握针袋,捏起一针轻刺在聋哥儿耳后翳风穴处,只见他微微点头,便将银针又稍稍刺深些许。
“我再与你开一方‘通气散’,服上十日,咱们先如此试试,可好?”
聋哥儿明白姚云卿施针开药是要与自己治病,也不知何处来的莫名信任,凡他所说,均是欣然点头应允。
“姚大夫,我给您送药来了。”只见一山间农夫背着一筐草药,跻着麻鞋跨进济世堂大门,他足上带泥,腿上还有些许血痕,却不敢往内厅走,只站在门口处静静等待。
茯苓自后院而出,走上前接过农夫的药筐,那农夫朝茯苓微一俯身,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最近山上雨水多,路实在难走,也就得了些金银花、苍耳子,还请姚大夫和茯苓小哥莫要见怪。”
茯苓接过湿漉漉的药筐,略带不悦,“你家姑娘生病,看诊两回,吃了我们公子四副药,一分药钱也没出过。拿来这些便宜药草,就想抵了去吗?”
姚云卿闻言,放下针袋,“茯苓,莫要再说。”一面行至老农夫身边,忽而瞥见他腿上血痕,便转身朝百子柜前走去。
“薛大伯,我已说过,不收您诊金药钱,您不必总上那栖陵山去,寻草药送来。这番心意,姚某领了,只是山中实在凶险,便是我进深山采药,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您若因此生了事故,便是姚某的罪过了。”如此说着,从柜内取出一盒外伤药膏,轻轻递在老农夫面前。
老农夫眼眶通红,弓着身子双手接过药膏,心间一阵哽咽,“您对我们这些穷苦家的,就像…就像菩萨一般。您宽宏大度,我们却不能没脸没皮。我家丫头小子太多,望娣儿生了急病,连她娘都说,没钱治便不治了,都亏了您…她才捡回来这一条命。”说着,老农夫颤颤巍巍地朝姚云卿跪下,深深一叩,“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谢您…”
姚云卿见状,忙俯身上前,堪堪扶住老农夫胳膊,“薛大伯,您莫要如此,折煞姚某了。”他将老农夫扶起,缓缓说道,“当初我独自离家,寻了这么个僻静之处,开起这‘济世堂’来,便是想以我之力,行‘济世’之事罢了。虽我力薄,但以己助人,多助一人,便是一人。”
说着,走向茯苓身边,从药筐中取出几株金银花,交在薛老伯手中,“如您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在田里垦出些地方,将这忍冬栽上,成花后,将花蕾和茎枝晒干,再送来医馆,我以行价从您手里收购即可。如此,我有药材可用,您还能得些银钱度日。”
老农夫闻言,颤颤巍巍接过药草,便朝姚云卿又是一拜,“姚大夫,我…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姚云卿朝薛老伯手上轻拍两下,“不必如此,家里农事忙碌,我便不留您了,回去路上务要当心。”
老农夫手握伤药和药草,一面抚着流泪的两眼,一面朝姚云卿不断拜礼,走到医馆门前,不知想起什么,回身又大喊一句,“姚大夫!忘了与您说,她娘跟我商量了,过两年等望娣儿大了,便送来给您烧火洗衣。您别瞧不上她…不作侍妾,作个粗使丫鬟也使得!”
闻声,姚云卿顿时哭笑不得,忙走上前连连摆手,“薛大伯,使不得。”他迈出济世堂大门,脑中略一思索,便回道,“我身上已有婚约,不可耽误了薛姑娘的终身才是。”
话音刚落,茯苓便在门边探出个脑袋来,“什么婚约?何时的事?公子,我怎么未曾听夫人说起过。”
姚云卿回头看一眼茯苓,朝他作个眼神,又向薛老伯解释道,“也就近几日的事,还未曾来得及回家向父母禀明。”
老农夫面上恍然,轻声说道,“是了,姚大夫如此一表人才,怎会少了姑娘喜欢,也是我欠考虑,唐突您了。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有福,能得您姚大夫青眼。”
姚云卿原是想扯个幌子,将薛老伯的念想婉拒,却未曾料到二人聊着聊着,他竟寻根问底起来,一时心间未作过多考量,便脑子顺嘴脱口而出,“嗯,便是西面宁家孩子。”
薛老伯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站在门槛边上的茯苓听了,登时像遭乍雷劈中般呆愣在原地。
待老农夫转身离开,茯苓便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姚云卿胳膊,“公子!我没听吧?!您可是疯了?!”
不等姚云卿开口解释,茯苓又匆匆言道,“那宁筱航,可是个男人!您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