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宁筱航安顿完破院里的孩子们,便往绣罗坊而来,还未等她迈进铺子大门,只听身后有人叫她,语带几分着急。
“筱航!”
她回身一望,竟是丰屹川从西面而来,“你去城西了?孩子怎么样,醒了吗?”他一面问,一面近身握住宁筱航两手。
宁筱航愣住,又一把抽回手,握在身前,略带忐忑地揉搓,“川哥…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城西?”
“我见你迟迟不来,便去问了婶婶,她都与我说了,说你一直接济那院里的贫苦孩子,今日是一个女娃儿生了病,你去请大夫了。”
“川哥…”宁筱航面带十分难色,“我…”
丰屹川见她欲言又止,面带关切,抬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有什么难事?大胆说来,我都替你办了。”
“我想问你借些银子…”宁筱航越说声音越低,心里一阵为难。
丰屹川牵起宁筱航手腕,二人迈步走进店门,他听宁筱航支支吾吾,便一阵轻笑,“我当是何事!”
说着,又把宁筱航按在椅间坐下,“可是要用在破院里的孩子身上?要用多少,只说个数来。”一面说,一面倒了杯茶,递在宁筱航眼前。
宁筱航接过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双手捧着杯子叹了口气,“要用多少…我也不知道。那些孩子不是父母双亡、就是遭人抛弃,只给银子接济,能撑得过今天,也挨不过明日。想叫他们过得好些…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
丰屹川在她身旁坐下,“宣都城里不是有慈幼局?那里有人照管,还能认字、学学做工,那几个孩子怎么没去那里?”
“慈幼局是官家办的,每年能收的孩子都有定数,也不是每个街上流浪的娃儿,都有这个好命…我以前托驿站的吴叔去打听了,若不是长得端正、或是年纪稍大做工趁手,旁的孩子,那慈幼局的掌事姑姑断是瞧不上的。”
丰屹川一听,靠在椅间,抬手扶住下巴,心下一阵思索。忽而起身,朝宁筱航俯身下来,贴着她发际耳语起来,“你好生看着铺子,这事交给哥哥,自为你料理妥帖。”他双唇似要碰着宁筱航耳垂似的,在这引人窒息的距离里,朝她柔缓说道。
宁筱航被他说话的气息撩得满脸涨红,本能朝后猛地一躲,就在她后脑差点要撞上墙壁之时,丰屹川早已伸出手垫在墙上,掌心堪堪护住她后脑。
看她如雷击般愣住,脸上红的似要滴血,丰屹川内心一阵满足欣喜,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去了,等我消息”,说着便朝布坊大门走去。
待到日暮时分,瑶果在后院洗衣服,宁筱航和六子正准备打烊,才见丰屹川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走进店里,女孩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糖葫芦,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宁筱航抬头一看,便惊喜喊道,“杏子!你怎么来了!”一把接过丰屹川怀里的孩子,放在地上。
“宁姐姐,丰哥哥给我买的,可好吃了,你吃吃看!”说着,杏子举起手里的糖葫芦,短短的胳膊滞在空中,执意要宁筱航吃上一颗。
宁筱航一听“姐姐”二字,忙一把捂住杏子的嘴,故意尴尬大笑几声,她回头看向六子,见他正朝瑶果说着什么,应是没有听到,才放下心来,俯身在糖葫芦上咬了一口,又蹲下对杏子说,“嗯,真好吃,谢谢杏子,不过啊,”说着又回身往后院望了一眼,“姐姐不是跟杏子说了吗?有旁人在时,都管姐姐叫哥哥,可要记住呀!”
杏子摇着脑袋,头上两侧的小辫子晃啊晃的,可爱极了,却嘟着嘴不解说着,“姐姐就是姐姐,哪有这么好看的哥哥呀?杏子没见过…”
丰屹川也朝二人蹲下,抬手在杏子圆圆的笑脸上捏了一把,对杏子柔声哄道,“姐姐有秘密,不能叫旁人知道的秘密,你若是叫她姐姐,她以后便不能再去找杏子玩了呢。”
闻言,杏子懵懂地点点头,抬起小手作噤声状,“噢!嘘!这是小秘密,不能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