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筱航腿伤渐复,已由宁淑娴接回自家休养,宁淑娴来这济世堂时,带了足足十斤的酱肉、与一锭十两银子,执意要姚云卿收下不可,又朝姚云卿郑重一拜,说了许多场面客套言语,才扶着女儿,二人缓步回到玄武街西侧饭馆。
待送了母女二人出门,姚云卿站在医馆门口瞭望一阵,便转身进屋,在前厅桌前坐下,还未等他提笔,便听济世堂门口响起一清脆张扬的女子之声。
“姚云卿姚公子可在?”
来人是一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身后随两位仪态大方的端正丫鬟,女子身着落霞色百褶襦裙,颈间坠珍珠长链、耳饰两颗硕大的东珠坠子,她不算绝色,但通身的气派自然。
姚云卿闻言起身,面露疑惑,又见那女子将丫鬟停在门外,只自己一人款款朝姚云卿走来,轻笑一下,便不请自来似的坐在椅间。
“我姓荀,想来你应是知道我的,”荀珍珍瞥一眼姚云卿,见他满脸惊诧,又开口言道,“我表姐说你又是俊秀、又是才干,巴不得把天上地下的好词儿都安在你身上,我颇不信,特来看看。”说完,身子前倾,仔仔细细地上下观之,面上带起三分满意,“倒像是没说谎话框我,是有些风度在身。”
“原是荀府小姐,失礼了。”姚云卿心内虽有不情不愿,但仍遵着客礼,起身朝荀珍珍揖手一拜。
“不知你听没听人说起过我,我和这宣都城其他府里的小姐,可不一样,”荀珍珍抬手抚了一把右耳下坠着的珍珠,言语间溢出些得意神情,“什么唯唯诺诺、委曲求全,在我这是绝不会有的。”
“荀小姐今日来,除了要看一眼姚某身体发肤是否健全,还有何要说的,您便可直言,须绕什么圈子。姚某稍后还要出诊,实是有什么空闲时间,来陪您闲聊。”姚云卿低头,一面收拾桌上药箱,一面朝荀珍珍冷冷说道。
“呵呵,”荀珍珍轻笑一声,“姚公子这脾气,倒与我甚像,我也不是个爱说些废话的。”她转面望向姚云卿,像生怕他难以理解似的,一字一字缓声说道,“我知你对我意,也不是个要为了我家家世而豁出脸皮的。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
荀珍珍起身,在医馆前厅中环视一圈,又言道,“与你再说得直白些,我谁也不喜欢,但身为女子,我必须嫁人。与其嫁去那荒凉之地,我还不如留在宣都作个大娘子。嫁到你家,既能叫宫里我那表姐称心如意,算是我给我爹一个交代,且你姚家小门小户,又谁也奈何不了我。如此看来,嫁给你是个最好的选择。”
姚云卿闻言,忍不住淡淡嗤笑一声,“叫荀小姐看来,这成亲竟像是桩买卖一般。既然你如此坦然,那姚某也就如实相告,我已有心上人,更意与贵府结亲,冒犯之处,还望荀小姐见谅。”说完,便提起药箱似是要走。
“你有心上人,也甚所谓,”荀珍珍抢先一步挡在姚云卿面前,“我要嫁的是你姚家,并不是你这个人。待成婚之后,你是要纳她进府也罢,养在外头也成,我都不管。”
荀珍珍双目冷冷地看着姚云卿,“只一点,你要与我有个孩子,叫我跟旁人有个交代。”
姚云卿实是心烦,强压着心间涌上的不悦,“荀小姐,你想的太远些了,我根本没答应要娶你。”
“你答不答应,又有什么用,谁人在意?”荀珍珍转身朝济世堂门口而去,“你爹你娘早都叫我表姐捏在手里。我乃一品要员之女,尚随心所欲的自由,更何况你一个太医的儿子罢了。如此幼稚,真是可笑!”说完,便留下愣在原地的姚云卿,由门外等候的侍女搀扶,款款朝马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