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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独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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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历七二二年元月初五日午时,云州西川郡,西江城 新年伊始,大部分人要么走亲访友,要么在家享受天伦,自然还有些人独行异乡,周睿便是其中之一,此刻他就在西川郡的西江城中。 周睿原本的计划是在落云郡之行结束之后便即北返与家人共同守岁的,可惜事与愿违,赵天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与之相比,守岁哪一年不是守,大哥的安危着实更加重要。 西江城是一座县城,此城在西川城西南方约三百里,南面靠江,西江城南门离江不过三里路,西江镇则是西江县下面最大的一个村镇。 周睿沿着西江一寸寸的找寻,一无所获。西江流域群山连绵,尤其在西川郡这一段,水路不通,陆路也无法通向西江每一寸沿岸。他能沿河走之时便沿河而行,遭遇悬崖断壁之时则是绕路靠近江面,总之不曾放过西江任何一个地方,故而行走月余不过抵达三百里开外,比之步行都还慢得多。 周睿昨日晚间抵达这座县城,便在此住下。因为他觉得赵天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能的情况不外乎三种。第一,赵天龙已死,一般情况下,人的尸首落水六七天之后就会浮出水面,若是这样,不论是卡在西江沿岸某处或是依旧顺流而下,死要见尸;第二,赵天龙未死,而且已经获救,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导致失忆,记不得自己是谁,家住何处;第三,赵天龙未死,也未失忆,只是伤重无法行动,在西江沿岸某处修养。总而言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综上原由,生可见人,死可见尸。正是基于此,周睿才不曾放弃寻找。 西江城中的西江客栈,既然是用一座城的名字命名的客栈,必定是此处最好的,不过也就是此处最好而已。西江城一不是要塞,二不是大城,一座普通县城的第一能好到哪去。 “掌柜的在何处?在下有事请教。”周睿见客栈柜台没人,便提高声音喊道。 “来啦来啦......”远远地一个声音应道,听声音是从二楼传来,周睿知道此处的二楼也是吃饭喝酒之地,另有一栋两层楼房为住宿之用。 只见掌柜的头戴方巾,一身暗金短褐,一看脸面就是阿谀奉承之人,急忙来到周睿面前,一看周睿锦衣华服,不似寻常人,恭敬的问道:“这位客官有何事需要老夫效劳,老夫定当尽力而为。” “掌柜的客气了,此地可有名医?在下有位旧友身染重疾,想寻医问药。”周睿问道。 “名医?不曾听闻,老朽所知也不过寻常郎中,普通病症想必也无需公子来此,实在抱歉。”掌柜的回答道。 “掌柜的不必客气,也罢,此事暂且略过。在下还有一问,此处可有靠水吃水的人?” “靠水吃水的人,这个......公子问这个是做什么?”掌柜的面露难色,似乎没理解周睿到底想问什么。 “哦,在下言语不当,城里可有经常在西江上行走的人,拉人拉货过河的那种。” “咳,原来公子说的是这个,西江城南门外的西江河段,最窄处怕也有六丈,铁索吊桥只供行人通行,马匹辎重还需需船只传递,故而西江城有两大船帮,做的就是这行当,公子是要将什么物品拉过河去吗?” “此事掌柜的无需多问,您老就告诉我去何处找他们即可。” “是是是,老朽多嘴,公子就出南门,一出南门就能看到很多船,看到船上前找人商谈便可。”掌柜的说道。 周睿告别掌柜,策马径直出了南门,一出南门,西边和东边均有大片船只,周睿略一思索,便朝更靠近上游的西面那片船只行去。船只多少也是贵重物品,即便时值新年,仍有人留守在西江之畔。 周睿找到的船老大姓苗,一身灰布短褐,皮肤黝黑,臂膀粗壮,头发扎成丸子,额头上方一条粗麻线编织成的灰色发带,为人倒甚是客气。 周睿也没什么废话,直接拿出十两银子。 “无功不受禄,公子这是何意?”船老大说道。 “这位大哥不必如此,在下自然是有事想请您帮忙,不过也请您放心,不会是什么太难做的事。” 船老大并没有接周睿的银子,而是有些害怕的问道:“不知是何事?还请公子名言相告。” “这些日子老哥可在江中发现什么不寻常之物?” “不寻常之物,公子说的是人还是物?”船老大反问道,眼神有些飘忽,神情有些警惕,仿佛有些不为人道的内情,周睿自然将一切收于眼底。 周睿一时兴起,冷冷的盯着船老大,缓缓说道:“在下所说乃是一件重宝。” “未......未曾。”船老大声音颤抖,呼吸急促,神情紧张,明显是在说谎。船老大看出周睿身怀武功,而且做了亏心事,自然紧张。 周睿再次冷冷的看着船老大,忽而展颜一笑道:“在下逗老哥呢,在下所说乃是人。”周睿这句话一出口,船老大如释重负。周睿明了,对方刚才的情形八成是在水中捡到什么价值不菲的宝物,而且多半已经秘密处理,见者有份将其分了。周睿倒懒得理会这些,自己飞到嘴边的不义之财,船老大不要自然有人要,不收下太过浪费。 “哦,公子也是在找人?前些天一个姑娘带着几个官兵也来此处问过,我等不曾瞧见有人漂流至此。”船老大不再发抖,声音也恢复正常,不似说谎。官兵,女子,应该是赵家的夜雨,他们竟然已来过此处,找得也真细致,周睿这样想着。 周睿直接拉过船老大的手将银子塞给他说道:“老哥,这几日要是瞧见,就麻烦去西江客栈告知在下,到时另有重谢。”船老大推辞了一番,终还是收下,又不是不义之财,干的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哪有这么好拿的钱上门不要的道理。 周睿意兴索然,心有不甘,策马仍往上游行去。 太平历七二二年元月初十日午时,云州西川郡,西江医庄 不知不觉赵天龙在医庄也已接近两月,今日只是腿脚仍有些不便,体内余毒都已清除干净,只是此次内外伤沉重,筋脉断裂阻塞处不少,也由于此,解毒时产生的痛觉不曾全部传回脑海,否则解毒还未完成之时就该晕过去了。赵天龙倒是想晕过去,事与愿违而已。 赵天龙的右脚仍有些瘸,左手的骨折倒好多了,不过仍不敢轻易动弹。此刻的赵天龙百无聊赖的在院中漫步。院子的东南角,吴思雨一双小手握着一把斧头正在劈柴,看上去不曾修炼武功,双手几乎没什么力气,一根半尺方圆的木头挥斧劈了十余下也不曾劈开,而且劈的方法也不对,显然之前没做过类似的活。 赵天龙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走向吴思雨,轻声说道:“思雨姑娘,还是在下来吧。” 吴思雨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看了看赵天龙,拒绝道:“公子还是歇着吧,你伤还没好呢。” “思雨姑娘不必如此心疼在下,在下右手无碍,况且再不活动活动筋骨,在下只怕整个人都生锈了。”赵天龙说道。 吴思雨闻言虽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不肯,正在这时,却听见浓雾中一身高喊:“老神医——老神医——有位公子从外面来,身体有些奇怪,想请您给看看。” 吴扬闻言急忙从屋中出来,神情似乎有些犹豫,犹豫的原因似乎是赵天龙。赵天龙会意,便低声说道:“在下暂时不希望别人知道在下身份,还请先生帮在下隐瞒。” “雨儿去接人吧,对外就说公子是你夫君,前段时间上山采药摔伤了,附近村民淳朴,不会对外人乱嚼舌根的。”吴扬吩咐道,似乎对附近村民保密赵天龙来历很有信心。 吴思雨闻言红了脸,急忙出门而去,解开门口拴劳小船的绳索,摇桨往江对岸而去。赵天龙也在思索,今日头巾包头,发型倒无妨,衣服也只是寻常棉布,需注意的只有脸色,急忙从地上找了一撮土,先抹在双掌之上,再抹在脸上,原本清秀精神的面庞瞬间变得有些萎靡,只要不刻意与之说话,即使见过面也不会轻易被人认出,吴扬冷眼看着,什么也没说。 做完这一切,赵天龙又急忙弯腰拿起斧头开始劈柴。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说的是劈柴必先观察外部裂缝或者内部纹路走向,才能事半功倍。这就像抽屉,你只能往外拉或者往里推,要上下左右移动即使累死也不能达到目的。赵天龙也算是锦衣玉食之人,若不是在赵家的野外生存训练中学过,其实他也不知这劈柴之法。 赵天龙虽无法使用內劲,肌肉力量也比吴思雨强得多,不过即将有外人来,他表现的和普通人一般,一尺半长,半尺方圆的木桩,即使现在他也能一斧劈成两半,只是故意多用了两三斧而已。 约一刻钟后,吴思雨带着两人在小院外下船。 “爷爷,人到了。”吴思雨的声音伴随着三个脚步声,其中两人脚步几乎一样的轻,最后一人,脚步声几不可闻,明显武功不弱。赵天龙虽然察觉,依旧不动声色的劈着自己的柴。 赵天龙听闻脚步声在自己后方不远处停下,依旧没回头。却听见吴思雨说道:“这是贱妾的夫君,前些天上山打柴时不慎摔伤了,行动不便,还请公子勿怪。” 赵天龙闻言也不起身,只是侧转头看向了右后方,只见吴思雨旁边两个青年,一人负手而立,另一人持刀戒备。负手而立那人一身黑衣,披头散发,头发微卷,气息阴冷,竟然是齐轩辕;持刀那人一身灰色短褐,头发扎成丸子,眼带杀气,再看他的刀,明显是从军之人均会配发用于防身的二尺军刀。大年下的,此人怎会出现在此?赵天龙心下疑惑。心下虽疑惑,面上却未显露丝毫,很好奇的多看了二人片刻,颔首致意,便转过头继续劈自己的柴。 赵天龙看向齐轩辕三人的时候,齐轩辕则是疑惑地看向赵天龙,总感觉此人在何处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公子,屋里请。”吴思雨说道,齐轩辕回过神来,看此人劈柴,明显只是个普通平民,身上也无丝毫內劲气息,自己怎可能见过这样一个人,齐轩辕再看了一眼赵天龙,不再理会,随吴思雨进屋而去。没想到不过片刻吴思雨和齐轩辕的随从便出屋而来,那随从在屋外守着,吴思雨百无聊赖,便来到赵天龙旁边看他劈柴。吴思雨自然经常看吴扬劈柴,不过往常这种粗活都是吴扬动手,看着简单,做起来难的事天下不知凡几,劈柴便是其中之一。 吴思雨看了片刻,自然也不好意思干看着,将赵天龙劈好的柴整齐码放一处,一人劈柴,一人码放。其间吴思雨还拿出自己的手帕给赵天龙擦了擦额头的汗,情绪使然,赵天龙也坦然受之,那场面丝毫不显做作,在门口把风的随从自然将这一切收于眼底。 屋内的二人直谈了约半个时辰才结束,吴扬将齐轩辕送出门时,后者手里提了一袋普通草纸包好的药,另一只手似将一张药方塞入怀中。临别之际,吴扬还不忘提醒齐轩辕道:“齐公子须记得,若病情有所反复则尽快再来此处寻老夫,若经过半年病情不曾反复,则配方可行,公子若有暇则再至此处复诊,若无暇复诊倒也无妨。” 齐轩辕神情气息倒不似往日那般阴冷,恭敬的揖手为礼道:“先生高义,在下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小小心意就当作药钱,改日再行重谢。”齐轩辕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给吴扬,不多也不算少,十两黄金,吴扬推辞了一番,还是将其收下。 “雨儿,送送齐公子。”吴思雨闻言引着二人出了小院,临别之际齐轩辕又看了一眼赵天龙,赵天龙颔首送别,三人就此坐船而去。 吴思雨回来又是约一刻钟后,吴扬来到赵天龙身旁,吴思雨也凑过来,赵天龙站起,三人就地聊开了。 “公子认得此人?”吴扬问道。 “算不上认得,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敌非友,此人身患何病?”赵天龙回答道。 “不是病,是毒,和公子一样的毒,不过此人中毒时日已久,不曾毒发身亡,也不曾将寒毒清除干净。” “那这毒对先生来说不在话下吧。” “这是自然,此方本就出自老夫之手,不过他还不想将毒清除干净。” “爷爷,这是为什么啊?哪有人中了毒还不想把毒素清除干净的,难道此人被别人用寒毒控制?控制它的人并不知道他来到此处。”吴思雨疑惑道。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不曾毒发也不曾完全清除寒毒的状态,定期服用一定量解药辅助练功可事半功倍,他也舍不得这个好处,此行只是托老夫仿制解药。”赵天龙闻言恍然大悟,原来齐轩辕功力高深,气息阴冷是这个原因。齐轩辕此人,感觉背负的秘密并不比自己少,赵天龙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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