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鸢已经从傅隐逍怀里下来,四处打量一圈,忽然问道:“你是知县?”
听闻岑县有一名副县令,两袖清风一心为人着想,虽然美名远扬却被上司嫉妒,后来架空了职位,也没有什么俸禄。
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传闻中所说。
他语气平淡的说道:“在下陌白。知县平日里积劳成疾,现在卧床不起,无法与二位相见,便让我来代劳。”
陶鸢仔细打量此人,虽然皮肤偏黑面相瘦弱,但一身补丁整齐的官袍确实穿的有板有样。他说话间也得体从容,从不阿谀巴结。
傅隐逍猜到了知县应该是害怕自己过来找罪,故意推了陌白出来,如此这样也好,遇上个为民着想的大人比那些奉承拍马屁的要好交谈许多。
傅隐逍解释道:“我今日和妻子是想来亲自了解一下岑县百姓的情况,试图略尽一些绵薄之力。”
“多谢大人那日放过柳秀才,”陌白先是行了一礼,将人往屋内请,“柳秀才也是被逼到了绝路
,他回来带了许多粮食说是正北王的二少爷给的,救了不少人性命。”
“可惜,”陌白拿袖子拂去凳子上灰尘,先请他们二位坐下。
陌白的小女儿过来上茶,接着父亲的话说道:“那位柳秀才的妻子还是没保住性命。”
陶鸢想到他那么拼命的到京城求助,最终却依旧没能救妻子,不由惊痛出声:“啊?”
与其说茶水,不如说是煮开了的泥水,杯底沉着一层泥。
傅隐逍不知道对于闹旱灾的地方,能有这些泥水已经很不错了。他无意小呷了一口,入口诡异的渣粒感噎他眼角抽了抽,最终默默咽下去,放下茶盏不敢再动。
陌白满面愁容,“能有口吃的都难,哪还请得到大夫?”
陶鸢略一思索,疑惑问道:“这京城边上的城镇,也不是缺水的地方,就算没了水浇地,可喝的水也总该是有的吧?”
“喝的水有是有,但是天气干旱再加上蝗虫,今年完全颗粒无收。”陌白摇着头说道:“不光死伤无数,就连接下来的口粮也毫无着落,下官看在眼里,实在是无能为力。”
“知县能为百姓着想,是朝廷之福气,天灾**无法预料,我们只能尽最大的程度帮助百姓,减少伤亡。”
傅隐逍转头对陶鸢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不如你和下人就先留在知县这里,外面风沙大。”
陶鸢知道他心中顾虑,害怕那些濒死之人的样子吓到她。她当即摇了摇头,抓着傅隐逍的手腕说道:“无妨,我胆子很大的,况且,不还有你在吗?”
傅隐逍找出一顶帷帽给她,黑纱将陶鸢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陌白站在前面领路时,陶鸢忽然偷偷戳了戳傅隐逍,提醒他看知县露出来的半截中衣,上好的丝绸料子甚至用金线了勾边。
傅隐逍眉稍一挑,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前面远远传来男子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听的人为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