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庭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自己唯恐天下不乱的恶作剧爱好。
虞若见他也没工夫回答他,幽幽叹了一声长气,“哎,也是,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在异国他乡,又能依靠谁呢,被欺负也只能被欺负了去,谁又能给我撑腰,是我命苦,不怨他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马奶糕,连假装一下的眼泪都没有。
“小丫头,小姑父错了。”季兰庭闭上眼睛,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虞若听了,语气反而更加苦涩,带着一分凄楚与哀婉,“唉,原来我也是有小姑父的,也是,毕竟不是亲生的,能疼到哪里去,寄人篱下,哪里敢说什么错不错的,左右不过是任人揉搓,供人看戏取乐罢了。”
季兰庭面色黑得简直能滴水,这丫头这戏精的样子,还是他当年亲自调教出来的。
得,报应,都是报应。
“您说,您想怎么样。”季兰庭要是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是傻子了。
这小丫头就是奸商的坯子,雁过拔毛,贼不走空。
虞若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有些事情不适合现在说出来,不过有他这个承诺在就好办了,她忽然笑嘻嘻道:“小姑父,我给没出世的妹妹取了一个闺名,叫期期,期待的期,你觉得怎么样。”
“甚好,甚好。”季兰庭立刻附议,朝虞令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慢吞吞地蹭过去,“月儿,你听啊,期期这名字多好听。”
虞令月对于他越来越狗腿子的行为嗤笑了一声,不过认真想了想,对虞若道:“我觉得不错,简单又有意义,而且这名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虽然我更希望是个女孩儿,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就像簌簌一样。”
虞若明白她的心思,喜欢女孩儿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秋珣,若是个男孩儿,不免会常常想到秋珣,心里的愧疚与不安也会多一分。
那是她这辈子的隐痛。
从前是因为秋漱玉,如今她已嫁作人妇,更不能与他相认了。
也没这个必要了。
她眼底的光有些暗淡,虞若立刻笑道:“像我可不好,怕是天天要惹小姑父生气,我小时候没少招小姑父嫌呢。”
季兰庭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就好。”
“你看你看,他又说我。”虞若抓着机会立刻告状。
虞令月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你干什么说簌簌,簌簌多乖多听话,倒是你没事老找她不痛快,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过不去,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虞若瞧着火上油浇得也差不多了,拍了拍手,端着空的盘子又慢悠悠地走了,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好。
真是想不到啊,季兰庭也有这么一天。
大概是季兰庭起了效果,原疏再也没有出现在虞若面前,而虞若每天也就是看看书吃吃糕点,定期给虞令月问诊把脉,开几副安胎的药,生活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秋珣还有苏颜与季兰庭只见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与意图,却始终不曾正面相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叶子黄了,再一转眼,凛冽的北风已经呼啸着开始敲击窗棂。
原疏说得没错,她终究是要在这里过这个冬天的。
鹅毛似的大雪在某一天忽然落了下来,虞若推开窗子,漫天飞雪,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她背后是烧着碳的暖融融的屋子,冷热交替,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关上了窗户。
虞令月懒懒地窝在床上,火光映着她的脸像是玉像一般,不过自从怀孕以来,她的气质的确是肉眼可见地变得温柔慈祥,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母亲的光辉。
虞若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与心爱之人所共同期待的吧。
她凑上去,将脑袋贴在虞令月的肚皮上,小声道:“小期期,听得到姐姐说话吗?”
虞令月扑哧一笑,“她才多大,怎么可能听得懂。”
“我不管,”虞若孩子气地道,“我就是与小期期心有灵犀,她一定能听懂我说话的。再说了,小姑父不还每天对着你的肚子念书吗。”
说起季兰庭,虞令月就有些无奈,自从她有一次闲来无事说到他们那儿的胎教之后,季兰庭就跟入了魔一般,命人搜集来各种启蒙书天天对着她肚子读,还每日里给她弹琴吹箫,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不过,恕她直言,季兰庭这人品位就挺艳俗,着实没什么高雅情操,就看看他那满手的金玉琉璃宝石就可以瞥见端倪。
她的小宝贝可不能随了她爹。
她一想到她的小宝贝大红大绿珠翠满头的样子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季兰庭已经半年没有去上朝了,虽然他以前也不大去,可如今却是正式请了假的,请了……产假,义正言辞地上奏称自己要陪伴怀孕的王妃,不愿缺席孩子每一天的成长,然后光明正大地罢工了。
于是,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有多恩爱,季兰庭有多重视这个没出世的孩子了。
当然也包括秋漱玉。
虞若不知道秋漱玉知道虞令月怀孕的消息时的表情,却知道在季兰庭请假在王府日日陪伴虞令月后,秋漱玉正式上表请求解甲归田。
虞清诏当然乐见其成,假装挽留了几下,然后在秋漱玉再三的恳求之下,终究勉为其难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