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星打开门,第一件事却是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打开灯。
一层是客厅和厨房,屋子不算大,但令悬川惊讶的是,从墙角打到天花板的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摆满了各种书,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空隙。悬川粗略辨析得出结论,绝大多都是研究虫类的资料书。
“悬川哥,喝茶么?”
览星像是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动作轻快迅速,他刚端上一盒饼干,又匆匆忙忙地跑去厨房,从橱柜里取出装着茶叶的铁盒,这才想起来,还没问悬川喜欢喝什么。
他也只是跟着艾尔屁股后学会了待客的皮毛,做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等他折返回客厅时,却被正朝他走来的悬川抓住了手。
“览星,我要看一下你的伤。”悬川终于逮住览星,他手掌虚虚按住览星忙碌的肩膀,不让他跑来跑去。
头顶吊灯因电压不稳,偶尔跳闪,少年人拗不过,毕竟对方眼里的在意并非假象。他乖乖坐下,伸出双臂,把破了洞的衣服拽下来,偏暖色的光下,能瞧见初具规模的体型肌肉线条流畅,皮肤温热光滑,裸露在外的皮肤色比衣服下的要深些。
悬川刚洗过手掌微凉,他按压上览星的后背,览星不自觉紧绷,是抗拒的表现。
“是不是太冰了?”悬川赶紧收回手,两手来回摩擦生热,语气微微抱歉。
“唔……”览星背对着他,悬川只能看见他后脑勺飞快地往前点了点,便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背对而坐,悬川罕见地在这样的角度瞧看览星,不觉感到几分新奇,在外训练时,他们二人,往往是悬川走在前面,览星跟在他后面。乍一看览星的后背,他不禁想,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怎么又变得奇奇怪怪了。
在变的更奇怪之前,悬川赶紧把升温的手贴到少年的脊背上,应该是手掌没那么冰了,所览星也没刚刚表现得有些抗拒僵硬,此时的他,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猫一样放松了,双腿盘起,手搁在膝盖上,意识地敲打。
“疼的话要跟我说。”他对那些血法忘怀,疑神疑鬼地检查览星的身体。。
“不疼的,悬川哥,你晚餐想吃什么吗?”览星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到家了,恍然感觉到腹中饥饿,对自己的破口的后背倒不见得有多关心,分心地为肚子考虑起了晚饭。
“嗯……”他身后的少年眉头微拧,没顾上回答他的问题,可就算看上千百遍,也是没有任何伤口的,甚至,连一道疤都没有。
……“他们只是数据。”
仿佛一道幽灵般如影随形地纠缠他,悬川耳边不可控地响起这句话。
检查不出问题,他平复好心神,道:“明天还是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为了防止览星拒绝,他补充道:“我也去。”
览星只能乖乖点头。
“家里好像没食材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外面的店铺也关门了吗?”悬川想到晚上关门的医院。
不出所料,览星看了眼时间,说:“是啊,关了。”
“不过,”他竖起手指,“我有办法。”
从不知道第几个屋檐上跳下来后,悬川感觉到十分的担忧。
他看着外城男孩大摇大摆地撬开商场的门,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出手阔绰地示意悬川大胆地随心购,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下手飞快地捞着柜台里的食物,像是从自家仓库取东西,毫不见外。
悬川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个门是开的。”
有人来了,悬川紧张地拉住览星的袖子,想把他藏在身后。
可进来的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还说:“蹭个门啊,谢了哥们。”
“?”内城人被外城人的朴素民风震撼到了。
“举手之劳,你们记得关门。”览星拿出钱,摆在柜子上,对悬川眨眨眼:“咱们回家吧。”
吃完饭,他们早早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览星的手艺不,这是悬川第一次在洞穴内吃热食。
……跟外面一样美味暖和。
览星家里有两间卧室,明明没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可另一间房里的床却是铺好的。
悬川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夜梦。
第二天醒来,览星的卧室开着,里面没有人。
楼上走廊的窗帘也紧紧闭合着,悬川习惯性地想要拉开,好让早晨的阳光迎入屋子。
可就在他拉开窗帘的时候,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双眉蹙缩,心中漾开阵阵被冒犯的愠恼,他目光逡巡过对面相同规格的楼房、天台,势要揪出那道视线的来源。
“咚——”的一声闷响,重物撞地的声音。
他心中担忧,没有犹豫地匆匆掩上窗帘,循声来到楼下。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悬川耳朵微动,他听得出,那个声音是从更下面的位置发出来的。
这栋房子,有个地下室。
悬川顺着楼梯一路向下,来到一楼楼梯下的三角空间处,不出意外的,墙面上开了一扇门。
他伸手正要拉开,却与正推门出来的览星迎面撞上。
空间有限,两个半大少年身高腿长,览星弓着身子才能钻出来。
悬川先退到客厅,让览星爬出来。
“睡得好吗?”览星手上带着一双老旧的手套,上面有灰尘和勒痕,脸上表情却明媚得不染尘埃。
“非常好,”悬川有些好奇,他探头看向那扇拉开的门,瞥见里面漆黑一片,“刚刚是有东西碎了吗?”
“没有,只是磕碰到了,”览星让开身子,伸手比了个邀请的姿势,“悬川哥不介意,可以下去看看。”
他说让悬川先下去,自己却没动,手扶在门框上,低头俯瞰不大的地下室。
这样一来,身体堵住室外光亮的少年忍不住想,这就好像是,悬川是被他抓住,然后关了起来……
悬川走进去后,才看到里面涂了荧光,并非一片漆黑,但悬川小心翼翼地攀着梯子,对头顶上凝视着他的览星一所知。
“这是……酒?”悬川看着面前半米高的两个大缸,鼻子先嗅到了味道。
“嗯,左边是艾尔酿的,右边是我的。”览星还在这上面,隔着距离,表情不明。
“艾尔是……”悬川伸手拂过酒缸表面的划痕,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我爸爸。”从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悬川猜测,因为空间的缘故。
“那他……”悬川确信,自己没有看见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
“他出去了。”
悬川微微仰头,看向览星的方向。
“他去世了。”览星语气平常,并悬川因为会有的其他情绪:“这是他喜欢用的词。”
说这个话的时候,览星正眼珠不地注视悬川,尽管地下的光线并不能提供清晰的照明,“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他一直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
悬川想组织句子安慰他,但在他想好之前,览星已经利落地落地了,他走到悬川旁边,尽管有些模糊不清,但他脸上还是升起了安慰的笑,他说:
“悬川哥,你下次再来,就能尝到我酿的酒了。”
外城医院晚上闭门,白天看上去也是不太靠谱的。
染着花花绿绿头发的帮派喽啰们,似乎因为对家送来的慰问品缺斤少两了,在门口你来我往的贡献话题,手里朝着一把小吃的病号笑眯眯的翘着断腿,开心十足地躲着看戏。护士们忙得团团转,在楼道里来去匆匆,悬川想要抓个人问路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