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莱森犹豫了一下，他说:“也不算是强迫，只不过除了参加战争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回忆道:“埃布尔·格利斯——就是我的父亲，一直以最高的标准训练我，八岁开始我就和成年apha待在军营里，每天体能和精神力训练，那些人下手很脏，埃布尔让他们盯着我，一旦失误就会挨打，我在那里待了四年，后来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埃布尔看到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送去了舰队，我开始参加战争，杀了很多人，慢慢就成了上校。”他认真地想了想:“不过杀人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有的时候会觉得很烦躁，那样能让我冷静下来。”
最后他摊了摊手，“所以与其说是喜欢或者讨厌，不如说是习惯。”
习惯了用暴力去制服别人，习惯了想要的东西就去掠夺，习惯了战争，习惯了杀人……
短短几句话，就已经涵盖了莱森27年的全部人生。
……
想到这，许黎几乎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喉咙有些干，他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问道。
“那你的另一个父亲呢？”
莱森看着他，平静道:“我从没见过他。”
说这些话时，他甚至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经历的事情有多么不可理喻，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许黎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看上去那么阴晴不定、喜怒难分。
因为没有人教给他怎么去表现自己的心情，怎么去用正确的途径向别人索取，怎么排解负面情绪，还有怎么去表达感情，表达爱。
之后许黎和莱森没有再聊很久。
结束通讯前，莱森对许黎说。
“你那天让我想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感觉还是当面跟你说比较好。”
“最多再过两天，等我回去。”
莱森的影像从光屏上消失后，许黎盯着新闻页上莱森那两个字沉默了许久。
一个小孩，有优良的基因，显赫的出身，卓越的天赋，却没有童年，没有亲情，没有友谊，在杀戮和冷漠中，长成了一个最完美的战斗机器，和最失败的人。
所以提起他的父亲时没有任何感情，所以问到什么是喜欢时都会迟疑。
如果他真的能离开充斥着冰冷和血腥的军队，也许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放弃的，更不用说是自幼沿袭到现在的观念，那么让莱森下定决心去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呢？
许黎不敢去想。
莱森要给他的回答在这一次的通讯中也可以略见一二，即便如此，许黎仍然有些紧张。
人总是这样的矛盾，他怕莱森选择他以后后悔变心，又怕他看清对他的感觉后发现并不是爱。
然而两天后，许黎并没有等到莱森的答案。
那些人的反应速度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莱森在跃迁回毓星的中途遭到了拦截袭击，他的那艘飞船受损严重，不得不返回舰队。
而根据许黎在赛斯联盟六年的经验判断，这样的攻击手法，大概率是格利斯上将的作风，何况莱森前几天还刚参加了新贵族的聚会。
这位上将还是如此的冷漠理智，即便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也可以在他产生威胁后毫不留情的铲除。
而由于飞船被拦截时莱森已经将目的点位发送出去，怕对方截获信号找到许黎那里去，莱森立刻让提勒尔带着许黎去了另一个赛斯星系的星球——玟星。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星球才算是莱森的老家，是他八年前带着舰队一手打下来的。
玟星当时是兽人的领地，而兽人又以忠诚闻名，所以尽管名义上玟星归属于联盟，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莱森才是这里唯一的领袖。
抵达之前，许黎原本以为这里会像他和莱森之前意外跃迁到的那个星球一样，荒芜又寒冷。
然而真正到了地面，他才发现这里出人意料的发达。
到处都是银白色的高大建筑，最高的几座恐怕都有上百米，被透明材料建成的电梯直插云端，以往只有在军舰武器舱才能见到的大型武器整齐的摆放在建筑下，旁边还有一些身高超过三米的兽人在对那些武器进行维护。
许黎站在这些“放大”的建筑里，渺小的像个孩子。
他们下了飞船后，旁边的三四个兽人走过来，徒手抬起飞船去了停放舱。
有一个浑身穿戴着机械战斗装甲的兽人走过来，他比其他的兽人还要高出一头，但是显然他和提勒尔相熟，热情的打着招呼。
“嘿老兄！你终于来了！”
兽人说话声对于许黎来说也如同雷鸣，他仰着脖子费力的去看他，却只能看到对方的装甲。
提勒尔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向他示意了与他同来的许黎。
“拉克丝，这是许黎先生，上校应该已经告知过你了。”
兽人退后了几步，才看到了几乎只到他腰部的人类ga，然后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大概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这么矮。
“哦，天呐。”拉克丝说，“是的，当然，上校的确告诉过我，我只是……”
他及时止住了话匣，转而道:“不，没事，许黎先生，请跟我来。”
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