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吧，和左靳一起。”
闻言，莱森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几乎想要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许黎倒像是找到了什么解脱，语气轻松。
“现在能让你拿来要挟我的就只有左靳了吧？”他说，“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是我不会妥协的。”
“所以，来吧。”他摊了摊手，“莱森上校。”
不知道这其中那个字彻底触动了莱森的怒气，他再难克制自己的不满，几秒内，apha的信息素带着极强压迫感席卷了整个房间。
许黎看到左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大概是被莱森的精神力控制住，但他自己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为什么要这样？”莱森眉头紧锁，迟疑了一下，用怀疑的语气问，“你喜欢他？”
许黎从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从莱森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这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可笑，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没有否认。
“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呢？我说喜欢的话你就会成全我们了吗？”
莱森脸色难看，他大步走到许黎床前，目光逼人，“为什么？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许黎不咸不淡道:“这与你关。”
一句话，将莱森噎在了原地。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零点。
沉默了几分钟后，莱森又开了口。
每个字几乎都是咬着牙说出来，一字一句道:“我绝不允许。”
许黎觉得他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
和莱森全神贯注的对话让他觉得有些疲惫，他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为什么呢？我喜欢谁又怎样呢？”
他直视着莱森那双深渊似的眼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问出了那句他曾经不敢触碰的话。
“还是说，你喜欢我？”
莱森愣住了。
喜——欢？
这是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陌生的词语。
从他记事起，迎接着他的就是休止的学习和训练。
他的两位父亲之间并没有感情，但是都有对他这件完美作品的狂热，他们给他制订了细致到每分钟的计划表，其中也包括了待人的礼仪。
对待长辈或者长官应该怎么说；每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如何与敌人的首领进行谈判；甚至精细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怎样用笑去遮掩情绪等等……
他每一门都学的很好。
但是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
他的父亲对他说，你应该做，这是你的出生的使命。
他的教官对他说，你必须做，因为只有你能够做到。
后来他也的确做到了，他没有打过一次败仗，他的实力让所有人望尘莫及，没有人可以再轻易的指挥他，即使是他的父亲。
他才发现，原来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足够强，即使他杀人、强迫、暴虐也大有人愿意追随他。
他长成了一个暴君。
他习惯了去交易、掠夺、胁迫，因为他早已熟知了人性。
然而今天这个百试不灵的方法却突然失效了。
为什么？
喜欢比生命还重要吗？
他不理解，也不能接受。
许黎坐在那里看着他，随着莱森的沉默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柔和，只是那柔和里带着自嘲、带着怜悯和解脱。
他说:“果然，你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不小，莱森听的清清楚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他离许黎越来越远了。
这让他心头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不是害怕，也不只是慌乱，他不清楚是怎么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失去许黎了。
喜欢就能留住许黎吗？
能吗？
机关算尽的apha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陷入了怀疑。
他踟蹰着，他怕许黎抗拒他，他犹豫着，他渴望许黎接受他。
最后他俯下身，伸出手又收回，最后终于轻轻抱住了许黎。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他。
该怎么形容呢？
许黎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要更单薄，他抱紧了他，又不敢太用力，他把头放在许黎的肩侧，鼻翼有微弱的淡淡的花香。
感受到那缕香气的瞬间，大脑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瞬间死机成了一片空白，胸腔被柔软又酸涩的情绪填满，几乎让他停住了呼吸。
半晌，他慢慢开口。
他像是很紧张，声音很低还有些哑，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僵，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他听到一声压抑着的哽咽，才惊醒一般松开手，扶着许黎的肩膀看向他的脸。
他已经泪流满面。
许黎抬起手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推开了莱森。
他浑身都在颤抖，语不成句。
“……我不需要……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床上下来，推着莱森把他赶出了门外。
他关上门，背靠着紧闭的门扉一点点滑坐到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所以爱是什么呢？
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是自由意志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