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苦人诉,堵在里面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迟疑再三,唐以沫抹着泪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和往常打电话的结果一样,母亲接的。
愤怒的火种终于被点燃,还没和母亲聊上几句,唐以沫在电话里大吼起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爸爸不喜欢我?为什么爸爸不喜欢我,却还同意生下我?要个钱都不给,唐福盛他配当我爸么……?”
巨大的怒吼声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迅猛而有力。
同样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是被父亲宠大的,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然而在唐福盛眼里,唐以沫就像是一件被捡来的垃圾,硬塞进了他的生活,钱也好,爱也罢,他从未满足过,甚至不曾给过一次好脸色。
有一次,唐以沫因为爱美,借了同班女生的裙子穿回了家。唐福盛知道后,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罚她跪在门外反省。
唐以沫不是没有努力过,为了迎合唐福盛的期望,她在许多方面都在迁就。
高考填报志愿时,唐以沫完全遵从唐福盛的决定,选择成为了一名护士。
在花钱方面,唐以沫一直精打细算,努力把花掉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本次实习结束,几乎所有可用的东西都被她装进了行李箱。
下午安月问起,为什么行李箱很重,话都到嘴边了,唐以沫却生生地咽了回去。
唐以沫越想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眼泪如泉涌一样疯狂涌出。
电话的另一端没有说话,偶尔能听到鼻塞的囊音。
良久,唐以沫语气力地说,“挂了吧,我睡觉了”。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音,“以沫,别怪妈。”
母亲的话语迅速结束,电话也随即挂断。
其实唐以沫听得出来,母亲也哭了。
安静的房间里,皎洁的月光悄悄地从玻璃窗透进来。它很大很亮,映照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洗个澡吧,冷静一下。
衣服上存留的火锅味依然很浓。
唐以沫闻了一下,有点嫌弃地快速脱下,扔到地上,转身走向浴室。
酒店的浴室不大,但很干净,沐浴露、洗头液、牙膏牙刷、电吹风等,一应俱全。
唐以沫伸出右手,轻轻拧开水龙头,把热水开到最大。
水流从喷头里强劲地涌出,一股股暖流源源不断地落在身上,舒服极了。
浴室里渐渐弥漫起白色的雾气,玻璃门上的水珠由少聚多,慢慢连成一串串,不规则地从门上滑落。
渐渐地,浴室里白色的雾气越积越浓,精神上充盈的疲累感开始一点点消失。
半晌功夫,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一股悔意油然而生。
要给母亲道个歉么?内心纠结了很久,唐以沫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洗漱完毕,唐以沫从浴室走出,逐一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镜子中的唐以沫,湿哒哒的头发不自然地粘在一块,发尖偶尔会滴下几滴水,落在洗手台上。
对着镜子,唐以沫喃喃自语,“唐以沫,加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电脑,唐以沫开始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搜寻有用的信息,一边整理,一边筛选,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最后,在众多医院里挑选出了三家。
第二天上午,唐以沫早早来到复印店打印简历,然后坐上公交车,陆续前往三家医院的行政楼的护理部。
跑了几乎一上午,终于投递完毕。
站在附属医院的门口,唐以沫第一次觉得人活着好累,接下来的时间,全权交给天意吧。
咕……,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唐以沫低头盯了一会儿,嘴角上扬地笑骂道,“你倒是挺会挑时间。”
足足走了两个街口,终于找到一家价格相对实惠的面馆。
看了眼菜单,唐以沫点了份小碗鸡杂面,吃完,坐公交车回酒店。
进到房间,唐以沫像瘫软的布娃娃一样,将自己扔到床上。
酒店的床柔软温暖,躺在上面很容易睡着,想到明天中午的退房时间,心里陡然一紧。
坏了。
唐以沫猛地坐起,这才意识到昨晚只顾找工作,反倒把租房的事情给忘记了。
租房,又是笔巨大的开销。
一想到钱,唐以沫的头就痛得要命。她使劲抓了抓头发,坐了一会儿,重新将身体摔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真是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原地踏步。可怜我唐以沫天生聪慧,却命途多舛,偏偏没摊上个好爹。
好爹,好爹,叶蕊?
像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唐以沫兴奋起身,飞快地在手机联系人的列表里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