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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君臣相得同鱼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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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这副病体,你实在有些担心,皱着眉,擦去他唇瓣的血,将他拉进怀里,一边向床榻走去,一边道:“抱歉……我不该太用力……你暂且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叫板板给你看看。”

因为经常抽亡郎香的缘故,他周身的味道都萦绕着这种绮靡勾人的香味,有时候太浓,熏得你好似穿行在栽满馥郁桂花的树林里,待久了熏得人脑仁疼。

这种香,和师尊身上清淡寒香的白梅完全是两种风格,明明是类似烟草一样的东西,亡郎香却更像吸人精气的旖旎女鬼,引诱着你,香到发腻。

就像他本人一样温柔缱绻,缠缠绵绵,绮靡秾艳。

抱着他,就像坠在香味缭绕的云雾里,不知今日怎么了,他随身携带的烟枪和酒壶都没有带来,所以亡郎香的香味没有那么浓烈,也没有劣酒的酒味。

这种浅淡的香味,不再有熏到人头脑发昏的能力,反而遮盖不住他身体的情况,让人再也法忽略他病态的苍白,以至于不是大夫的你,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病笃。

在你的印象中,他更像一只精明的狐狸,工于算计天下,算计众生,将你也划进算计的范围里,要么就像一只耽于享乐懒得动弹的猫,在歌楼里摇摇晃晃,昆山醉玉,麻痹自己,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直白而热切地向你袒露他的病情,好似要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一般,不惜飞蛾扑火,明知你是烈日,是朝阳,比火还要灼烧,比灯还要闪耀,也不顾一切一头栽进你温暖的怀抱里。

你将他放在榻上,掖了掖被角便要去寻华板板,却被他拉住了手。

很冰,很凉。

“殿下,不必去寻了。”他的眸光很亮,缠绵缱绻地凝视着你,“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头肉,我的英雄……留下来,疼疼奉孝吧……好不好?”

你迟疑着,两手回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予他体温:“……好。”

他凑上来,缓慢而虔诚地吻上你的脸。是的,虔诚,他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对待你,亦或者是对自己一直以来心生向往的英雄献供,供品就是他自己。你下意识闭上眼,眼皮上果然覆上了那片柔软。你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将主动权完全交给这个病弱书生。

他吻过你的眼睛,你的脸颊,你的鼻尖,在你的唇瓣上流连,然后来到你的脖颈。

“我的英雄啊……”

他靠在你颈侧微微喘着气。

只是这样的动作,都能让他气短至此,你听着实在心疼,睁开眼,纵容地环住他,任由他靠着你恢复体力:“累了就歇一会儿。”

看来他还有力气狡黠地笑,蹭着你的脖颈,青丝柔软而长,蹭得你痒痒的。

“我的心头肉待我可真好……”

繁复而长的耳链垂到你的肩,你伸手拈起那串耳链,舔了舔被它穿过的耳垂,惹得他身子一颤。

“一定很疼吧。”你轻轻舔吻。

你的耳垂很光滑,没有耳洞的痕迹。为了便于以男装示人,你割舍了许多女子的东西,一个男性亲王,长得再怎么雌雄莫辨,耳洞、耳饰也只会是暴露身份的弱点,在一切尽在掌握或者时机成熟之前,绝对不能暴露女儿身于天下人面前。所以你的女装,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保留,耳珰也只有夹在耳垂上的款式。

有时候,刘辩会送你宫中最时兴的女子装饰,其中便有各式各样的耳珰。他知道你最多会佩戴何种款式,但是见到有精美灵巧的钩连款,也会留给你,所以你的广陵王府也保有这些女儿用的东西。

像郭嘉耳朵上戴的这种,你的收藏里也有一对,只不过不是碧色的,而是烈焰一般的火红。郭嘉的右耳戴着的耳链比左耳的长,样式也更加繁琐,勾连缠绕,像许多金叶子。

“唔……早就不疼了。”他的手搭上你的腰,自己的身子却朝你前倾,眨眨眼,凑近你的面颊轻蹭,“殿下这样亲,奉孝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很难形容这种被视若珍宝的感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又是因为什么利益珍视他的呢?是身体,还是才华,亦或者,是感情。在这乱世,谁不是为了利益而奔波,要么贪图霸业,称王称霸,要么追随主公,成就声名,碌碌为者只会是乱世的牺牲品,辜的百姓都是待宰的羔羊,感情,是这世道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殿下的眼神这般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我可要吃不消了。”话虽如此说,他的表情可一点也不见话中的样子,依然洒脱从容。

他有着一种随时会消散的感觉,像一缕抓不住的风,或者轻盈袅袅的烟,没等人靠近,便散了。

你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想要记住此时此刻此人,记住这如同烟花般绚烂的短暂相拥。

他歇够了,继续动作起来,将你缓缓地拉倒在自己身上,你也配合地尽量减轻自己的重量,以手肘支撑着,以防把他压坏了。

他捉住你的手,往身下探去,一点点寻到未经润滑的所在地。他的神情含笑而从容,只有你手指所触及到的地方微微颤抖,你才发觉他没有表面上那般镇定自若。

于是你不再跟随他的手摸下去,而是选择缓解他紧张的心情,试探性地轻啄了一口他的唇:“喘不过气就推我。”

“唔嗯……”他全盘接受着你的吻,手顺从地环抱住你的脖颈。耳链垂在玉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深深地吻过去,想要以柔软的舌撬开他的牙关,却发现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你抵着他牙齿的东西是什么,冰凉的手捏了捏你,示意你停下。

“呼——我的心头肉,怎么……还要往里进……”他惯常精明的眼神居然透露出显见的迷茫,又转瞬即逝,挂上了从容的笑。

你有些诧异,常年混迹歌楼酒馆的他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刚才还拉着你的手放在他那里:“嘶,奉孝,你从来没和人做过这种事吗?”

“哈哈,怎么会……”他干笑两声,“单是从前在辟雍学宫,这种事也多了去了……”

精明的狐狸也有翻车的时候,你端详着他升起两团红晕的脸,忽然伸手往他身下探去——触手绵软,只是微微发硬,像是第一次被人挑起性欲。

“殿下!”

他难得慌乱地抓住你的手,涨红了脸。在这种场合下,再唤你甜到发腻的“心头肉”让他有些叫不出口,只期期艾艾地用缠绵的音色对你撒娇:“……殿下,先放开……那里,好不好?”

你微微移开手,看他松了一口气,又猛地揉上去,另一只手顺着他本就敞开的衣襟伸进去,抚上他心口的茱萸。

“唔!殿下……哈啊……别、太重了唔咳咳咳咳!”

你立刻收回手,转而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背,心里有些不忍,挣扎了一会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将手都从他身上撤开,等待他止咳。

“……不弄了,再做下去,你恐怕要交代在这里……我抱着你就足够了。”

他从呛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眼里由于呛咳而蓄着的清泪垂落一滴,滑过他的眼尾流进你书房的枕头里。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沉迷地笑望着你,伸手抚上你的脸颊。

“没关系,我的英雄……对奉孝做什么都可以……”

……

已经不知攻下了第几座城池了,战后重建的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城中的百姓对你的接受度很高,大多是因为你的治下有方,每一座被你接手的城池都恢复了生机,一派欣欣向荣。你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进出的城民,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能够安居乐业的喜悦,洋溢着幸福的笑。

已是秋深,早过了农忙时节,再过不久就该立冬了。

正当你神游天外之际,一名蜂使的心纸君忽然来报:“殿下,郭嘉重病。”

怎会?

郭嘉自请外派到邺城,帮你在那里探听消息,刺探军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传音,告诉你任务进度,诉说思念,同时告知你他一切都好,让你不要挂念,怎么会如此突然地传来他重病的消息呢?!

虽然你对他的病情隐隐有所预感,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心砰砰跳着,像要跳出胸腔一般,你急匆匆地吩咐阿蝉为你备马前往邺城,同时传音华佗的心纸君,请他速来相助。

郭嘉已经昏迷许久了。

你星夜兼程,也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邺城。

撩起珠帘走进去的瞬间,你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文弱的书生昏沉沉地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灰败,显见的孱弱下去,酒红色的外衫也没穿,只穿着里衣。

“奉孝,奉孝!”

你急切地唤他。

“殿下,公子已经昏睡两天了……”

他的身形越发瘦销了,手握上去已经摸不到什么肉,只有隔着皮的骨节。

你恍然间有一种将要永远失去他的觉——不,或许,不是觉。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亡郎香了,也很久没饮过酒。可是烟酒和过重的思虑早已将他的健康侵蚀得千疮百孔,恰恰应了那句“慧极必伤”……

是你的原因,加重了他的病。

自从他彻底加入绣衣楼以来,就日夜操劳,忧思过度,为你推演一切可行的方法,寻找让你成为真正英雄的方法,女子的身份始终是个雷,他要尽可能地趁一切还没有爆发之时,将你未来会因此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同时到处给舆论造势,需要他奔波,宣扬你的亲民政策,也需要他费心,他以玩世不恭的状态麻痹敌人,从中套取对你有利的信息,在各个阵营做幕僚,为你刺探敌情,表面上不受任何人的拘束,实际上悄悄向你传递消息,冒着生命的危险,劳心劳力……

也许,他自己也觉察到生命的流逝,苦苦挣扎着,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树上枯叶,紧紧抓着那一寸结缔,不愿放弃。

一滴液体滴在他的脸颊上,你才回过神。

那是你的眼泪。

没有呜咽,没有痛哭,只是悄声息。

阿蝉他们早就出去了,为你掩上了门。

此时此刻,只有榻旁的你,与榻上昏迷不醒的文弱书生。

泪盈于睫,你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你伸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泪,却被人虚虚抓住了手腕。

“唔咳咳咳,你来了呀,我的……心头肉……”

他浅笑着,仿佛看淡生死。

你扑进他的怀里,想要紧紧抱住他,又担心弄得他呛咳,只敢轻轻揽住。

“郭奉孝,你还说你没事,你传回来的音都在骗我……你……”

他轻拍着你的背,没有什么重量的力度,像一张薄纸,语调轻柔而缠绵,一如往昔,只是明显虚弱力:“殿下,对不起……恕奉孝,有生之年不能看着你成为真正的英雄了……但是在奉孝眼里,殿下永远是……我的英雄……”

“好可惜,还没有……咳咳,还没有当面称你一声‘主公’……”

……

果然是长了年纪,你都开始回忆往昔了。

微微叹了口气,你踏着雪,慢慢前行。滔天的风雪将你来时的脚印覆盖,没关系,你会在归时踏出新的脚印。

风雪只不过是一时的节气,四季轮转,岁月更替,刻在你心里的时光会永远帮你记住那些一路陪伴你的星星,助你一臂之力。

该回去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胜,则化龙;败,则成虫。行步至此,你早就已经做好了拼尽全力厮杀的准备。

邺城以南已经尽数成为了你的阵地,以北便是倾颓的汉室天子最后的栖息地。

剑之所指,所向披靡。

——

你其实很喜欢他叫你“心头肉”。在口头念,在心头想。

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郭奉孝已经躺在易洲这座刻着他名姓的墓室里,陪伴他的是那支烟斗,那个你赠他的酒杯,数十簇亡郎香,以及数陪葬。

你伸手,轻轻擦过墓碑上的那个名字。

那是你亲手所刻。

你穿着赤色的大袖帝王常服,翻飞如烈火,风过,衣袖满兜。

你缓缓泼下一杯浊酒。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缠绵的音色:“还记得来看我呀,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这不是来了吗。”你奈地摇了摇头,将亡郎香放在一边,手搭在那座墓碑顶上,缓缓摩挲。

时过境迁,你已经如愿登顶宝座,成为那个位置上唯一的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四海九州,遍布你的子民,士族不再是唯一有权利受到教育的人,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经济也在飞速发展,虽然难保政治永远清明,但是恩威并施加上经常性的监察,拓宽百姓上报的言路,还算海晏河清。

这些措施里,也有他未雨绸缪为你留下的妙计。

坟茔两旁,松柏森森。

你对着他的墓碑,低声发问:“奉孝,我成为你的英雄了吗?”

寂寥的墓地,人回应,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但是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多年之前就被他数次地回答过。

你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病弱书生的模样。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你粲然一笑:

“……愿君此去,乘龙致雨,揽九州于治下,携四海于寰宇。嘉,在此拜送主公,百年千年,声名万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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