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咎是真睡不着也再坐不住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下过雨,屋子里格外阴冷,好像小苍的这团鬼火也没有起到烘暖作用了。
游咎忍不住又向床边咕蛹了咕蛹,刚要试探性地伸手去戳一团鬼火,看能不能从哪里提醒,让小苍感知到自己醒了,能不能告诉自己他在干嘛呀?去哪里了……很担心。
只不过手还没等触上,这一层微弱的光陡然全散了。
宛如宇宙尘埃间的最渺小星屑,扑簌簌地夹着蓝色明灭星闪,缓缓在离自己指尖不远处落为粉霁。
游咎愣了下。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就持着一个略倾身的姿势,好像浑身都僵住了。
手意识地抓了会绵软被团,他忽然一掀被,磨磨蹭蹭地挪下了床。
这里陈设简单,他闭着眼也能找到自己的小药箱放在哪里。
先是熟悉的开箱,寻了几个外伤跌痛的药膏,里面有一些凉薄荷掺杂,清神醒脑,他双手搓热揉开了,开始往自己的胳膊和酸胀的腰身涂抹开去。
在此期间他没有想凛苍,也没有想先前二人恩爱仿如春梦痕般的场景,只是专心致志地,把精力聚集到眼前给自己推药上。
薄荷性凉,雨后空置的房间愈发森冷,便带着浑身的凉意犹如浸透神魂。
尔后这药劲是后反上来的,一种发烫、微微烧灼皮肤的痛意也是缓而后滞起的,凉风再过,却卷成了一种烫灼般的不明意味,麻痹了大部分感官。
游咎微动了下手指,掐了个咒决,药效持留,但这薄荷的味道已被彻底消散掉了。
这还是少时养凛苍留下来的习惯,游咎本来很爱闻薄荷之味,但自从养了凛苍后,兽族对味道气息太敏感,有些时候自己擦了药,他明知道还非要黏糊着过来伸舌头舔,舔了又受不了,闻着还被顶的要命,却偏偏不肯离远,赶也赶不走!都不知道图个啥,只眨着双湿漉漉的眸子紧盯着你,湿漉漉的小鼻头可怜兮兮地贴。
游咎哪儿受得了它这么看来——
索性之后就特地为凛苍想了个招儿,好专门针对味道遮掩的。
只是味道没了,它有时候犯傻,以为是真没了,偷着逮空扑过来舔蹭几口,还会被辣的直伸舌头。
所以游咎还有一瓶白白的小药粉——虽也是遮掩味道,除此外却没什么大用途,就是抹上,会沾留在皮肤上有些久,像裹了蹭晶莹小白糖,凛苍每次看到就会耷拉下耳朵。
知道那是师父在告诉它:虽然味道没啦!可是药效还在体肤毛孔之下生效,暂时还不能过来舔我喔。
但因为失去凛苍后太久了,他之后再挨了欺负,涂完药也没有可告知勿来触碰的人,便没再怎么补充制作过那药粉。
此刻不知为什么,明明心里慌的要死,又担心凛苍担心的要死。
却满脑子硬是跑过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小事。
可有点事忙活着就好像没那么难熬,难熬这没有他同存于一个空间里的每分每秒。
于是游咎又起了身,去了屋子的另一个小角落,掏开一个暗格。
他本是在这里留存了很多和小苍有关的,还有一个它曾经很喜欢咬的小老虎布娃娃,去山下时它趴在筐边瞧见了,就一直拱自己,结果买回来就直接扯了个稀巴烂。
但是扔吧,又不让。
搞得游咎没办法,只好给他缝缝补补,又变成了一只小老虎,并且灌了点术法进去,不会那么快被咬坏。
游咎这个人,没有大志向,连那丁点术法都是当初为了凛苍现学现卖的。
却没成想,后来在凛苍不在的那些时候,自己若挨一些同僚的欺负,那个术法也是能偷摸派上点用场,纯动手的话打来感不到很疼。他们用了法器的话是还扛不住的。
却也都是些陈旧往事一般——许是最近太幸福了,游咎忽然发现,他好像已经离那个不好的境地很远、很远了。
他此刻于一堆小破玩意儿里终是摸黑摸到了那个小药瓶。
只不过拿出来时好像碰到了另一个清脆小瓶,“当啷”一声。
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东西了,此刻又伸手掏了掏,从最里面,摸出了一个同样色味的小瓶子。
借着窗外月华细细看了会,他有些愣住,心说竟然还有小半瓶。
他先打开那个像糖粉一样能遮掩味道的药瓶,往自己胳膊和腰腹抹去。
然后又穿戴好了衣衫,这般遮盖着,反正也看不到内里红不红、什么情形。
甚至不把手臂伸出来,也看不到他身子此刻晶莹地似在泛粼粼波光。
明明不该在此刻再起什么奇怪心思的,可是看到那“意外”带出来的小半瓶药粉,游咎于此刻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