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些害怕了。
他必须现在离开游咎!
那种火焰灼痛连他都需硬抗,怎么能在这里牵连着师父一并挨灼?但明明……应该已经好全了很久,不会再烧起来才是?!
下意识放出部分鬼火,妄图强行平衡体内的震烫之意,之前只觉得是烧在里面,现下是恐怕要彻底烫破灼灭自己这肉身一般。
匆匆在床边绕着游咎下了个保护结界,凛苍披起衣衫打算速回北境的寝殿下冰窖里呆会。
那冰窖的冷寒之意也不是师父能受得住的……不然真想把他插着一并带去。真是一刻也不想和他分离。
嗳,又想起之前被游咎打断的话,凛苍本是还想告诉师父,除了“做”比说更重要外,何日你我缔结生死同契,这样他便不用时刻担心——倘若自己哪时法在师父身边,就要顾虑他的安危和有没有背着自己找别人的情况发生了。
当然,后点凛苍才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暗地里偷摸防的可紧。
可生死契下的时候,因为自己这边术法太强,可能灌给师父一些波动也会让他难受,凛苍本就想让他再多养养身体,之后多投喂他一些仙丹先巩固下再说。
现下来看,还好没下,不然自己这边有点什么事,牵连了师父才是万万不该。
他脑子里想的复杂且乱,人却眨眼间已到了殿外,正好遇到手下按时送公务,桌前已经累一叠了,顺手全拿了,打算一会儿要是真痛的受不了了,还能分神看看。
……
后半夜时零丘山突发电闪雷鸣,下起了狂风大作的阵雨。
迅疾冷风灌窗破门,逮着所有缝隙有孔钻入,游咎睡的深沉,起先并没有被这声音震醒,反倒是忽觉心脏猛地揪疼了一下,被一个关于凛苍的噩梦惊醒了。
梦里小苍本来还在他身旁好好的说着话,说着说着忽然自爆成了一滩黑色雾气一样,虽然他不是很喜欢他鬼态时有些触手之类的雾蛇形状,感觉还是四个爪一团球,胖胖的毛绒绒时候更可爱,可是现下就连那个软软弹弹的触手模样都没了,直接爆裂成了一滩浓稠黑色的不知名液体,既不像是血,也不是他的精,黏糊在地上一滩。
好像任谁都能上去踩他两脚、捶他两下。
虽然这一刻的模样落在游咎眼里,也让他觉着有点恶心,但他不想让任何人欺负这时候的凛苍,就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适感,想去把他“捞”起来护在怀中。
可由于先前被吓住了,等低头去触碰这滩东西时,阳光也跟着移照过来,它瞬间萎缩了,随后像是被蒸发掉一样,只余下一些纵横的七八道蛛丝痕迹,渐渐化为灰白,尔后风一吹——什么都散的干干净净,了痕踪。
游咎反应慢,等他在梦里反应过来小苍已经没了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那最后一面的“触碰”都没来得及做到!
于是他恍惚的喊了声“小苍”,就猛然坐了起来。
房间分外冷寂,身旁被窝里也没有什么常见的凹陷坑面残留,这证明凛苍已经不在房内一段时间了。
游咎好似这会才留意到屋外的萧萧风声,雨已经停了,这屋子确实够破烂,他每次都能闻到雨后的泥土味道,悉数被风传带进来。
细密的冷汗从他额角滑落,他先是揉了会酸软不堪的腰身,好似通过这一点微痛久胀的感官里足可确认凛苍刚刚真的在的!
这才敢略平复着喘息,四下望去。
又对着空空的房间喊了声:“小苍?”
人应他。
游咎不敢往任何一丁点坏的、不好的消息上去想。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立马回神一样,开始去细细拉扯起凛苍那一角被掀开过的被子。
他将这个被角平整地拖了回来,又仿佛其下正当好躺着凛苍一样,给他掖好了。
他想小苍那么强,不会有事的。
他反复的、一遍遍的去展平这个小角,又给它掖回去,如此重复了四五轮,他忽然想明白——凛苍定是有什么急事才走的!
因为他被子是直接掀开都没整理的!仔细看去,床四周还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华转过,只不过他的术法鬼火的光也是近乎于黑灰色,只在偶一瞬流转过一丁光蓝,刚才太心慌了,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游咎这才又放了点心。
他就好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能试图开始说服自己一样——
可能是连雾叫他、也或许是有其他什么事……
可、可真有事比自己更要紧吗?
他之前从不、从不缘故离开很久,哪一次自己醒来找不见他,也是轻唤他一声,他就立马端着碗盘出现了——
可今夜这么晚,他不会去烧菜,也没有饭香……就只剩下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