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梅荃将一份文书高高举起轻轻摔在案桌上,摸了摸胡须呵笑说道:“这个何明树呀?”
“你去告诉他,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要长老会商议决断,先耐心等着吧。”梅荃转身对一旁的下人吩咐了一声。
等到下人们都已经告退,书房中只有侍卫长一个,大长老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翻茶盏,茶水泼洒。
“岂有此理!”
文书是何明树递上来的,写文书的人却是劳役处刘德周,因为劳役处权上书长老会,就由何明树转呈了。
转呈上来的文书里居然要求长老会派弟子护送流民返乡,先前收容战乱流民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现在刘德周还得寸进尺想让修真者保护那些贱民回家,将修真者的尊严放在哪里?将广目山的颜面置于何处?
大长老梅荃真正在意的是,世俗已经开始影响山上修真界了,这不是个好现象。派几个弟子护送一下流民,不是什么大事,广目山也确实能因此得到更好的声誉。但是会让觉得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其实不过如此,也可以充当贱民的保镖。此例一开,观念一旦发生转变,世俗与修真界将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可能就是一场浩劫。
这个刘德周,留不得!
——
广目山下的官道里全是返乡的流民,浩浩荡荡,连绵不绝,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李翠花推着小车,车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官道年久失修并不平坦,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就很吃力,累得她汗流浃背。小花很懂事,小小的身板挎着一个大包袱和竹筒水壶,还咬牙帮助母亲一起推车。
带的东西太多了,娘俩儿气力小,所以一路上只能走一段歇一会儿,没多久就落在队伍后面。
人倒霉起来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小推车陷进了泥里,李翠花顾不上干净衣服,在泥塘里折腾了半天,车没弄出来,倒是娘俩儿弄得一身泥。
李翠花拿了绳子,一边拴住车头,一边绑在腰间,奋力拖车。小花用她的小肩膀抵住车的扶手,紧咬牙关,使出全身力气,想着把车顶出泥塘。
小推车晃动了两下,又退回了泥坑。李翠花脚下一滑,“啪”一声,栽倒进了泥塘。
“娘,娘!”小花大喊着冲向李翠花,不争气的眼泪滑过脸颊,滴到了泥塘里,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就在小花扶起了娘亲,回头猛然发现一个少年。
他,面色枯黄,双眼灰白,很是怪异。
少年走到小推车前,枯瘦的双手握住把手,身体前倾,用力一推。
“咯吱,咯吱。”小推车动了,不一会儿就被少年推出了泥塘。
小花双眼通红,用哽咽的声音颤抖说道:“谢谢,谢谢!”
那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流下,如泉涌一般。
“举手之劳,不客气。”
少年名叫景霄,有事要去融城一趟,正好与李翠花娘俩同路。
之后,一路上,少年帮忙推车,李翠花她们轻松了许多。而且少年给小花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和道理,休息时,还教小花认字。
慢慢的,小花觉得,这个面色枯黄的大哥哥其实不丑,还挺“帅”的。
这一日,三人刚离开官道,就听到了惨叫哀嚎声。
少年告诉李翠花母女“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话音刚落,少年已经纵身离去。
少年寻声进入山谷,见到了惨绝人寰的人间炼狱。
山谷里,尸体遍地,惨叫不绝,血流成河。
“男的杀了,女的带回山寨,注意清点财物。”魁梧大汉骑着高头大马,肩上扛着大刀,刀上鲜血滴答滴答的滴着。
一众手持凶器的汉子们正在追赶流民,追上了,男的就是剁了,女的就扑倒撕衣衫。一个个狰狞大笑,一个个杀红了眼。
这些山匪,该死!
少年没有犹豫,提剑冲进山谷,剑吼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