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一个瘦竹竿少年走过来说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是他!叶翩迁有点意外。
昨天集市混战,六人将七十六人打趴下,他就是六人之一,那个手持擀面杖的家伙。
“在下张小华是这里的二掌柜,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脸上还带着於伤的少年颇有礼数。
“这匾额我要了,多少钱?开个价吧。”叶翩迁翘着二郎腿,叼着牙签。
“啊!?”张小华先是有些疑惑这些外乡人真奇怪,然后心中算起一笔一笔的小账,一边算一边说道:“这是枇杷树做的匾额,光这木材就大概一百文,做工的话也要……”
“直接说!多少钱!”叶翩迁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
虚智神僧不禁摇头苦笑,土豪就是俗,开口就是钱,俗是真俗,当然了,钱也是真钱。
“这个,这个……”张小华犹豫了一下,咽了一口吐沫,然后狮子大开口的说道:“十两银子。”
“嗯?”叶翩迁有些迷茫了,这个价格有点尴尬啊。
张小华脑子转得很快,匾额就是一块木板,大不了叫哥们儿重新写嘛,这银子不赚白不赚,简直就是捡来的一样。但是客人似乎对价格有意见,张小华暗骂自己心黑了,之后改口说道:“八两,不能再少了。”
八两,那可是八千文钱,在这里都够讨个媳妇了。
虚智神僧微微一笑。
叶翩迁的脸色变了数次,用手掌抵着脑门,很是伤感。难道本少看起来像是缺几两银子的人?这恐怕是浮空岛少主有生以来最被看低的一次了。
叶翩迁大袖一挥,甩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大约有十两,还有一小块五彩斑斓的石头。
虚智看了一眼五彩石,低声说道:“阿弥陀佛,不愧是叶施主,好魄力。”
“没什么大不了的,身外之物而已。”叶翩迁双手一摊开,满不在乎的表情很是欠揍。“对了,掌柜的,将牌匾好好包起来,一会儿我叫人来取。”
张小华将银子和石头收入袖中,他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核桃大小入手冰凉的五彩石头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神石。
原本八两银子就能搞定的事,浮空岛少主不但甩出了十几两银子,还有一颗价值难以估量的五彩补天石。
以价换价,等价交换?从而不涉因果,大道畅通。
虚智突然觉得所有人都误解了“第一纨绔”叶翩迁,都以为他挥金如土玩的是“钱”,结果人家玩的是天道-因果轮回。
“阿秃,老是听你们念叨,阿弥陀佛。你见过他吗?长什么样?有我帅没?”
和叶翩迁在一起,肯定是好吃好喝的,就是很多时候会头疼,不知道什么就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
“我要代写书信。”
“收信人就写……羽化门谢禹。”
“内容嘛,你随便瞎编就好了。只有一个要求,篇幅要更刚刚那个妇人一样,写满六十一页纸。”
青衫少年眼神不善,盯着景霄,最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价格也要跟她的一样哦。”
写满六十一页纸,只收五文钱。
人家强势,就低头了?谢禹觉得当今世上最大的悲哀,不是饿殍遍野,而是很多人胆小怕事委曲求全,滋养邪恶。
“怎么不写啊?赶紧写。”
不唤起世人的血性,如何能改变黑暗的时代。
少年没有理会谢禹,而是拿起笔补全了招牌上的字“代写书信五文钱三页”。
“搞清楚,我要的是五文钱写六十一页的那种书信。”谢禹屈指一弹,强大的气劲打碎了招牌的边角,只留着几个字“代写书信五文钱”。
“快写吧。”
“不写!”枯黄少年声音沙哑,但是很坚决。
“为何不写?”谢禹拿出宝剑,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木桌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出剑杀人?”
杀气蔓延,四周变色。
面色枯黄的少年抬起头,没有丝毫恐惧,一双灰白的眼正视“小判官”谢禹,不亢不卑的说道:“我以为你可以讲道理。”
只能与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你是否能讲道理?还是跟方才的中年泼妇一样?
一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胜过致命的穿心一剑。谢禹空有宝剑,法出剑,不能出剑。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欺软怕硬,而这个面色枯黄弱不禁风的少年居然丝毫不惧怕杀气腾腾的谢禹,只用一句话,就让不可一世的剑修进退两难。
“没搞吧?一句话就让谢禹的剑心变化。”游荡闲逛的叶翩迁看到这一幕,傻眼懵圈了。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代写书信的枯黄少年刚刚直接碾压了羽化门谢禹。
这个少年!?虚智神僧感觉既熟悉又很陌生,心里居然还有一丝不安,让人很不舒服。
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从不欺凌弱者,只对更强者出手,每当时代巨变才会看到他们站出来改天换地。这类人站在每个时代的巅峰,被称为“天选之子”,“真命”,受万世敬仰。
不过,虚智神僧却是在一本羊皮古卷上读到过另一种说法,天选之子最终会站在众神的对立面,故而又有一个别称“弑神者”。
只是,天选之子一不是天资卓绝,而这少年疾病缠身完全没天资可言,应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