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宗鹞身后,凌霜儿左右看着那些商品,似乎完全不知道叶听雪带着她在跟人。
叶听雪脸色凝重,前头那两人似乎很快就发现后头好像有些异常,开始假意回头观察。叶听雪不动声色地站在路边,又过一会,余光瞥见那两人忽然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了,他虽然带着面具,但他和宗鹞在潇水山庄共同生活过十数年,彼此都相熟,叶听雪很担心被宗鹞瞧出端倪。
他忽然被人一扯,随即回过头去。凌霜儿忽然揽腰抱住了他,使自己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
“哎呀,逛得好累啊,要不叶哥哥你背我回去吧,我不想走路了。”凌霜儿光是抱他还不够,还拍了拍他的后背。摸着叶听雪僵硬的脊背,她心里觉得好笑。
宗鹞和他身边那人往叶听雪这看了一眼,他们注意到的不是衣着普通的叶听雪,而是一身艳丽红衣的凌霜儿。
那张圆脸福娃娃的面具下,有着一双泛着水波的眼睛,瞳仁黑漆漆地像缀着深渊。宗鹞感觉怪异,感觉心都被压迫住了。但那女子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他一样,然后继续低声和他的情郎讲话。
叶听雪惊出一身冷汗,等到他回神,宗鹞已经和他擦肩而过了。
他垂眸能看见凌霜儿的发髻,这姑娘很奇怪,给他一种十分诡异的熟悉的感觉。叶听雪不敢多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凌霜儿也适时松开了手,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溢出晶晶点点的泪光。她面色如常,好像刚才发生那么亲密的事情对她并没有任何影响。
“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要随便去抱别的男人。”叶听雪叹了口气,他心脏发痛,里头好似刀劈斧凿。
凌霜儿胡乱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再回头的时候宗鹞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仍自心神不定。但也没烦多久,不省心的事情就换了一样,比方说毫不消停的醉鬼凌霜儿。
闹着闹着,这夜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次日叶听雪下楼没看见凌霜儿,陆鸣云起的时候说凌霜儿一直都不在,他们等到早饭过了也没见到人。
后来有一个赤鞭门的人过来跟叶听雪说,凌霜儿有事先离开了,晚些才会回来。
凌霜儿不在了,叶听雪他们不好再占着这两间房,正要把牌子还给店家,赤鞭门的人又适时的拦了过来,说道:“小姐会回来的,几位可以多住几天。”
叶听雪找赤鞭门的人想要代为道谢,但那人说什么都不肯,还是那么说:“小姐说很快会再见的,到时候您亲自跟她说也妨。”
这令叶听雪叶听雪感到十分为难,陆鸣云忽然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叶听雪眼神一凛,几人退了退,便见楼下走进来一个半大的少年,身穿的是潇水山庄今年特制的夏装。
那人进来之后问了门房的人,随后便一直坐在酒桌旁边,像是在等人。
陆鸣云看了看叶听雪,两人一番合计,最后是叫陆驹下去把人请了上来。
这位不是别人,是叶棠衣唯一的儿子,如今潇水山庄的代宗主叶新阳。
叶新阳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叶听雪,来这里的一路都很紧张。
他见叶听雪脸色有些病白,整个人看着清瘦了许多,衣着也普通寒酸,但还是和他脑子想的那位丰神俊朗的潇水山庄大公子重合在了一块儿,这就是叶听雪。
“哥。”叶新阳叫了一声,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还是陆鸣云把他往里推了推。
叶新阳眼睛一直看着叶听雪,脑子里又想起来他们间还隔着一桩仇恨。叶新阳有些怔愣,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真是你杀了他们吗?还有我爹。”
“新阳!”陆鸣云惊呼道,她认为谁都可以怀疑叶听雪,唯独叶新阳不能。
叶听雪摇了摇头说:“不是我。”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眼眶发红,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但悲伤的情绪已经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起。
叶新阳心中苦涩:“可是,他们说,找到周师姐的时候,她胸口上插着的是你的剑。”
“剑身上刻着‘凌霜’,哥,那是你的剑吧。”叶新阳狠狠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一把,他快步走向叶听雪,冲过去抱住了他,“我信你的,周师姐他们都没有回来,我是怕你也不在了。”
叶新阳今天是偷跑出来的,虽然身为代宗主,但他说话远不如四堂长老和叶家宗族里的那些人说话有分量。
就是当了个名存实亡的代宗主,叶听雪知道他跟叶棠衣不在的日子里,这个半大的少年过得也并不顺心。
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很显然是他的行踪已经被牢牢掌握在了潇水山庄手中。
“哥,长老们不想你回去,你回去后他们会把你赶进执法堂。”叶新阳从他身上下来,不由得感到有些脸红,已经是半个大人了还往哥哥怀里钻。
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却情同手足,除了叶棠衣,叶听雪就是他最亲最亲的亲人。
潇水山庄所有人都知道叶听雪生性如何,可那些人还是凭着一把断剑,和疯传的流言便把叶听雪定为凶手。
叶新阳对此大感不解和震惊,但是长老们却找出了越来越多的“证据”,来证明人就是被叶听雪所杀。
如果一定要有人来承担这桩祸事,那不知生死的叶听雪是最好的替罪羊。这可以令承天府摆脱罪责,而潇水山庄内部的四堂长老,也能将身为叶棠衣嫡亲弟子的叶听雪排除出权力的中心。
年纪尚小,身体孱弱的叶新阳,可比他这位宗主亲传的外人好掌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