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子上来往的人多了,夜市也变得更加热闹,一连开了好几晚。
叶听雪追着凌霜儿出去,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凌姑娘便把兜里金银花了出去,买了两幅面具。她丢了一个给兔子样式的给叶听雪,自己则带着一个圆脸福娃娃的。
又在一个画糖人的摊子前驻足,金口一开说要两个。糖人也很讲究,师傅瞧见二人,大手一挥先写了个“长相厮守”,又再写了个“一生一世”。
凌霜儿连字也不看就接了过来,还递了一个给叶听雪。后者看着那字,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凌霜儿眯着醉眼看他,当他不愿,十分大度地说:“叶哥哥不喜欢就不要了,丢了吧。”
“别糟蹋呀。”画糖人的师傅小声嘀咕着,眼睛疯狂地瞟着叶听雪。
凌大小姐金库丰盈,出手阔绰,走这一路见着什么新奇的都买了下来。她是尽兴了,这些东西都拎在了叶听雪的手里。
不多时,他手里就有糖人半张、凉米糕一盒、荷花面果一份、炒酥子仁儿若干。
凌霜儿只尝一口便失去兴趣,塞给了叶听雪,又见着了新奇的再买,反反复复,不心疼钱。
叶听雪半挂着兔子面具,满脸奈地往嘴里塞酥子仁儿,心说这味道不,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大概是女儿家嘴巴挑剔,吃不惯这些。
她只注意吃食和那些用的小玩意,至于周边贩售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凌霜儿却瞧也不瞧,让他实在捉摸不透这姑娘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叶听雪下意识道:“怎么不见你上心这些?”
那些首饰水粉也算抢手,引得许多姑娘频频驻足。
“哦。”凌霜儿很给面子地往那卖货郎走近两步,随意指了指道:“我配这个好看吗?”
女孩子这样问了,哪有说不好看的道理?何况凌霜儿那张脸论如何都是美丽双,楚楚动人。听见叶听雪的回答,凌霜儿轻轻笑了笑。
“那我不着粉黛都好看,还买它们干什么?”一句话便让叶听雪噎住了。
卖货郎觑着二人之间微妙的互动,心念电转想着自己的生意经,当即开口道:“不看胭脂水粉,看看首饰也是极好的,我们这的少年郎都喜欢买些去送给心上人。”
叶听雪眼神飘飘,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那话里话外讲的什么。首先他对凌霜儿并那般旖旎的心思,再者他没有钱。
囊中羞涩,买完这些小玩意,明天就要去喝西北风。
卖货郎的话对叶听雪这根木头不管用,却端戳中了凌霜儿的心思。她果真对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有了兴趣,但那些珠钗环佩都艳俗花哨,她没瞧出来哪里好看。挑挑选选,最后还是买下了一物。
叶听雪不好窥探女儿家的私事,识相地退到一边去等她。
卖货郎舌灿莲花,嘴皮子翻飞说的凌霜儿脸上始终带着笑,时而还应和两句什么。叶听雪离得远,对她的话听得不怎么分明,只听到她骂了一句“是个棒槌”。
之所以这句听得清,那是因为凌霜儿毫不顾忌,说得字正腔圆,让叶听雪想不听见也难。
他也意留心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又有另一桩事情占据了他整个的心神。
叶听雪带着兔子面具,半身遮在阴影处。道上人来人往,路过瞧他一眼也不会多上心,这反而给了他一种观察四周的独特便利。
这一瞧倒好,正好瞧见了熟人,是宗鹞和一个略矮些的少年走在一块儿。
那少年带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个精致秀气的下巴。叶听雪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少年衣饰很普通,腰间别着一块令牌。令牌就讲究了,制式非常人所能拥有。叶听雪不用看得很清楚,心中就确定那牌子上刻的必定是“承天昭行”四个字。
宗鹞怎么和承天府的人牵扯在一起?叶听雪被晚风吹了吹,感觉自己身体隐隐发寒。
因为萍州那事,他便对承天府没有一丝好感。承天府追着他们到了萍州,又突然发难,叶听雪猜应该也是为了所谓的《玄问天疏。之前是叶听雪在萍州听说有叶棠衣的消息,当即动身前往了萍州。他没找到叶棠衣,那么承天府找到了吗?看起来是没有的。
从萍州传出来的消息并没有引得叶棠衣现身,所以他们便把那祸事全都栽赃到叶听雪自己身上了。
他被泼了一身脏水,承天府倒是干干净净地摘了出去。现在萍州已经沦为焦土,再去探查也查不出什么消息。
如果不是陆鸣云侥幸活下来,又带出了象牙腰牌,他只怕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叶听雪知晓内情,潇水山庄却认为这一切是他所为,还和承天府走得这么近。是被承天府蒙蔽了,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宗鹞已经走远了,叶听雪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却被一人扯住了衣角。
“叶哥哥又要丢下我了?”凌霜儿出现在他身后。
叶听雪心乱如麻,一时间顾不上她话里那个“又”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想追上去好好看看那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凌霜儿目光幽幽,十分地善解人意道:“我已经买好了,叶哥哥还想去逛逛,那边走吧。”
她瞥了一眼刚刚叶听雪一直看着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