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西走着,丰屹川心中似有忐忑,亦有些许紧张,越是离钱庄方向近了,他掌中的潮湿之意越是明显。这一路上,不知怎的,他脑中全是那‘假小子’机灵又娇俏的模样。
丰屹川活了这二十年,按说端庄秀美、艳丽动人的女子也见过不少,却从未有谁像她这般古灵精怪,乍一看还当是个清瘦的小子,可那简朴男装也盖不住身姿轻巧动人。说是个俏丽姑娘,却从房顶上滚落下来,实在是叫人印象颇深,从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行至通济钱庄外,西侧有一狭小门面,没有招牌也没有门匾,朝里一望,只三四张桌子而已,是个家常小店。丰屹川正站在店外张望,却听身旁一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丰掌柜?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钱庄焦掌柜,二人见面,互一揖礼。
“焦掌柜好”,丰屹川朝他笑笑,“我听人说此处有一饭馆,菜色不,便想来尝尝新鲜,却不曾想,这馆子如此…简约啊。”
焦明杰一手拉住丰屹川,便推着他走进店门,“这家是个私家铺子,平时只做做这条街上行人四邻的生意,小本买卖而已,但味道绝对是一顶一的好,一点不比那珍宝楼差!”
谈话间,二人走进店内坐下,焦明杰回头起身,从柜台前提起茶壶,给他二人倒了两杯茶,端在桌上,又往后厨轻声唤道,“淑娴,来客了。”
闻声,宁淑娴在围裙上抹着手,又掀起门帘从后厨走来,“哟,今日来个生面孔,这位小哥,吃点什么?”
丰屹川见那妇人挽着发髻,又用一条细绢笼住发丝,身上衣服粗布缝成,却收拾得干净利索,心下一想,这老板娘应是那女子的娘亲罢,便轻声说道,“劳烦大姐,将您店里拿手菜式来上两样,我吃个便饭即可。”
“嚯,这小哥真会说话!我这年纪,也就只比你娘小不几岁,你叫我大姐?哈哈哈哈…”宁淑娴双手叉腰,一阵爽朗轻笑。
闻言,桌边二人皆是一笑,丰屹川只好换个称谓,“这位婶婶,我饿得不行了,您行行好,快些给我上些吃食,莫叫我再多等了。”
“成!我这店里,不用你费心点菜,有什么吃什么,只说口轻口重便可。”
“淑娴,这位丰公子是东边绣罗坊的掌柜,今日特来尝尝你的手艺,他不是本地人,菜做得清淡些好”,焦掌柜朝宁淑娴缓缓说道。
“呦,年纪轻轻便作了掌柜,看你比我那儿子也就大三五岁,可比他出息多了!”宁淑娴朝着丰屹川一阵夸赞,说着,便转身往后厨走去。
“婶婶,我是泽州人,好吃面食,您若是会做面,给我来上一碗,再来个什么小菜就是了!”丰屹川侧着身子朝后厨喊道。
“爱吃面?晓得了,且等着吧!”厨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
“丰兄弟,咱们认识半年多了,我竟不知你是泽州人士?”焦明杰一边给丰屹川添茶,一边问道。
“额,您也没问过我呀。”丰屹川朝焦掌柜淡淡一笑。
“我执事的这通济钱庄,东家正是泽州巨贾。‘秉信堂’,你可曾听过?”
“啊?什么堂?没有没有,不曾耳闻。”丰屹川低头笑笑,轻声回道。
“不该啊”,焦明杰面带几分诧异,“这泽州首富,全宣朝最大的商号‘秉信堂’,你一个泽州人,不曾听过?不光我这钱庄,朱雀街上的当铺、粮号,连那珍宝楼都有秉信堂的股金,你从小长在泽州,果真没听说过?”
“嗨呀,我是乡野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信堂、又是首富的。”
说着,丰屹川提起茶壶,给焦明杰面前的杯子续满一杯,俯身轻轻问道,“焦掌柜,我在您钱庄里存的户头,可足千金了?”
闻言,焦明杰轻轻一笑,并不言语,抬手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丰屹川见此,奈地一笑,“唉,开这布坊,挣钱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