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是一个傻子。
镜子里这个,流着哈喇子傻笑,脸上涂的像猴子屁股一样,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胖墩女娃,就是我。
从出生开始我就带着意识住在这个傻子的身体里。
可是,我却完全法控制自己。
我是金府的嫡女——金宝贝,也是公主唯一的女儿。
我的母亲赵曦月——嘉和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妹妹。
我的父亲金德胜是全国首富的皇商。
我的哥哥金高忠是父亲的通房丫头所生的庶出,出生没多久生母就死了。比我大九岁,在我还未出生时便寄养在了母亲名下,成为了这金府的大少爷。
母亲自从我出生的第三年,太医诊断我为痴儿后,开始吃斋念佛,痴迷于各种江湖术士的偏方来治愈我的痴傻。
母亲和父亲从一开始的恩爱非常,到如今的物是人非,皆是因母亲不愿放弃我。
父亲每每看向我那厌弃的神态,一次次的伤害了母亲的心,两人最终离了心。
金府和公主府本一墙之隔,父母成亲后打通的院子,在我五岁那年,母亲带着我搬回公主府后,母亲命人封上了院墙,就留了个小门,方便大哥每日给母亲请安。
大哥待我也是极好的,每日来给母亲请安后,都陪我玩耍一阵,明知我不懂,也给我讲这府外京中发生的事情。
今日本是我六岁生辰,隔壁金府敲锣打鼓办起了喜事。下人传回消息,才知父亲捐出半数身家向皇帝求得旨意,娶丞相之女何欢欣为平妻。
母亲第一次向大哥发了脾气。
“忠儿,为母把你当做亲子,你却半点风声不漏!你可知,现下你是这府内唯一的少爷,可过了今日,那何欢欣生下子嗣,你可如何?”
“母亲!孩儿是不得不瞒啊!”说着便跪在了母亲膝下。
“现下边关战事不断,国库空虚。父亲是抓住了命脉去求来的这桩婚事,您去找皇上闹,除了得了皇上的恼,改变不了什么。孩儿是怕您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妹妹她以后的路怎么走?不如等事后,您凭借这委屈,为妹妹求个庇护。”
母亲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擦干眼泪,站起来扶起了大哥。
“母亲怪你了!朝堂上的局势,母亲不懂,可这后宅还是我说得算的。你说得对,就算不为自己,我也得考虑你妹妹的将来。”
“喜儿,把我的红吉祥服拿来,本公主还得受礼呢!”
这是一年来,赵曦月头次跨入金府。管家老徐看见公主身披朝服,头戴凤冠,愣神了一晃,连忙带着一众下人行礼问安。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嗯,今日府中大喜,我身为当家主母,当然得出席。”说着便坐上了主母位。
管家老徐低声与一旁的小厮耳语一阵,便带着一众奴仆安静的守在堂室。刚刚还是热火朝天欢天喜地的金府,顿时鸦雀声。
小厮刚从堂室退出,转身准备往外跑,却看见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正门口。
金德胜为了表示对丞相的重视,是亲自去迎的亲。踢开轿门,喜娘把牵红递到新娘和新郎的手上。
金德胜牵着何欢欣进了门,就看见赵曦月坐在主位上,停下脚步愣了神。
“胜哥哥,怎么了?”何欢欣的声音打断了金德胜的思绪,走到了赵曦月面前。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的驸马纳妾,我这个当家主母来不得?”
何欢欣没想到赵曦月会来,不是说为了傻女儿不问世事,只躲在公主府么?!
妾!?我可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妻!
我堂堂丞相之女怎会给人当妾!当下委屈开声。
“胜哥哥,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
“公主不要胡说,这婚是皇上亲赐的,她也是我的妻子。”金德胜连忙给何欢欣正名。
“妻也好,妾也罢,总归是我在前,她在后,我为大,她为小。你们快拜堂吧!我还等着她给我下跪敬茶呢!”
何欢欣没想到成亲当天就要受这种羞辱,抓紧了手中的红绸,恨不得撕碎了它!盖头下是气的变形了的五官。
金德胜也法反驳赵曦月,毕竟她是有品级的公主。他们还只是平民。
本来欢天喜地的一对新人,带着被气成猪肝色的脸色拜堂成了亲。
“公主,请喝茶!”何欢欣笔直的跪在赵曦月面前递过去一杯茶。
等了许久,赵曦月也没有去接。
金德胜刚走过来一步打算开口说话,赵曦月用眼尾扫了他一眼。
“你现在是入我金府,不是给我公主敬茶,而是金府主母敬茶,你这个称谓是不是说了?”
“是的,欣儿说了!主母,请喝茶!”何欢欣心中怒到极点。还未同意嫁入金府时,思量的就是虽然公主不可休弃,可公主不在金府,嫁过去虽是平妻,也就是金府的女主人。金府虽权,但我丞相府有啊,缺的就是银钱。可没想到,公主又回来了!这身份在上压着,和做妾又有什么区别?悔不当初啊!回门日一定得和爹娘想个计策。
“茶,我就不喝了!今日这么一折腾我也累了,我就先回主屋休息了。你们的新房我已经让人挪到偏院了。你即是丞相府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伺候主母的规矩,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念你新婚,明早请安就晚一个时辰吧!”
赵曦月刚走没多远,就听到里面传来茶杯打碎的声音,浅浅一笑,暗道:“金德胜,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新婚贺礼!”
主屋内,只剩下金德胜和何欢欣。
“金德胜,你是如何答应我爹的?又是如何承诺我的?现在我除了一个平妻的名头,和妾又有什么区别?”
“我能怎么办?为了娶你,我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光是求平妻这个名头,我就给了皇上一半的身家。给你家的聘礼,又花了一半!赵曦月是先帝亲封的公主!皇上也十分疼爱!要不是国库空虚,别说半数身家,全捐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这个赐婚。现在你进门了,第一步成功了,我们再筹谋后面的,我现在先去招呼宾客。你放心,现在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金德胜将何欢欣揽在怀中安抚着。
何欢欣听着金德胜的分析,也逐渐冷静下来。
确实,徐徐图之。
只要胜哥哥最重视我,这金府日后总归是我说了算。
瞬间,娇羞的在金德胜的怀中点了点头。
另一边,母亲抱着我在主屋读书。
这已经不知道是母亲给我读的第几本书了。
自从太医诊断我为痴傻后,母亲每日都给我读一本书,而我仍旧不会说话,每次母亲读完,还会给我讲解一番。
今日,母亲却在读完后,哭了!
我知道,母亲其实心中还是爱着父亲的。
父亲另娶她人着实伤了母亲的心。
我多想抱抱母亲,安慰一下她。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傻笑,也控制不了自己正抱着椅腿啃。
母亲眼含泪光的看着我,“宝贝,为娘好气!她另娶她人也就算了!为何会选我生你的这日?那一日,他亲口在我耳边说会对我们俩好一辈子!他的一辈子何其短暂!就因我儿暂未开智,就轻言放弃。就因我不肯放弃,就连我也弃了!”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擦干眼泪,坚定的说:“我儿一定会开智!一定会!”
如果我能说话,我多想告诉母亲,我不是未开智,你给我读的书,我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我只是不能控制我的身体。
今日宾客来的全是朝中重臣,看得全是丞相的面子。金德胜很快在推杯换盏中醉了。被小厮扶到新房。
“欣儿,我们生个儿子,他就是我金家真正的嫡子。忠儿虽记在公主名下,但我并未记到族谱。我找圣国寺的方丈算过,我金府人丁稀薄,就是因为娶了公主,又生了个痴傻,破坏了我金家命脉。你可得多给我生几个孩子!”
“嗯,胜哥哥!我娘找高僧给我算过命,说我多子多福呢!”
次日清晨,偏院站满了仆人。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欣夫人,请起身,主母已经在正屋等着你奉茶了!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