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孟桑人生第二次煮醒酒汤——几年前第一次煮的那锅,当时醉醺醺的路子望只看了一眼就当场给倒了,还引发了兄妹俩的例行吵架。
喝多了的路子望吵起架来,比清醒的时候逻辑性居然更强,气得孟桑最后直接给他一掌敲晕了。
以前的事情先暂且不提,此刻的孟桑对着那碗醒酒汤,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她对自己说:其实吧,既然顾以年是醉着的,给他灌下去这么一碗,就算再难喝,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没错。
顾以年还是很乖的,要不是身上的酒气浓,都看不出他喝多了。孟桑拿勺子舀了醒酒汤,一点点给他喂了下去,顾以年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真的是醉了,不然肯定喝不下这么难喝的醒酒汤。
幸好幸好,他意识不清醒。
所以,现在明目张胆地看他漂亮的眼睛,纤长下垂的眼睫毛,鼻梁上的小痣,以及那对现在因为不笑而没法看见的梨涡……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吧。
可顾以年却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岁岁。”
孟桑耳朵一麻。
除了家人和江汀,许久没有人这样喊她。
“岁岁,”顾以年问,“那些礼物,喜欢吗?”
孟桑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路子望每次送她礼物,永远是一式两份的。
她轻笑一声,觉得荒唐起来:“我孟桑要什么没有,会差你那两个礼物?”
“知道你不缺,”顾以年悄悄攥紧拳头,又松开,“是我想给你。”
无关爱情,无关悲痛,这是平淡而坚定的语调,是陈述句,也是肯定句。
“你真的喝多了,顾以年。”孟桑深深皱起眉:“我要走了。”
她不敢多留,可顾以年碰了一下她的手。
没有抓,没有握,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让手背的骨骼,与孟桑的肌肤相贴。
孟桑垂眸看向顾以年的那只手,手背经脉分明,青筋微微凸起,攥紧拳头时,那些脉络会更明显,也更性感。
“岁岁,我以前就有这种感觉,”顾以年嗓音沙哑,低低地回荡在孟桑耳畔,“你好像一直很喜欢……我的手。”
这句话“轰隆隆!”的一声,好似惊雷在孟桑耳边炸响,一块儿连理智也炸没了。
“你是不是有病!”孟桑几乎是惊慌地推开他:“谁……谁喜欢你……你的……”
孟桑又急又气,一时竟找不到词汇去反驳。
顾以年是那么别扭又沉默的一个人,二十岁之前做过最豁出去的事情,大概就是直面孟桑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
更豁出去的,大概就是现在,大言不惭地对孟桑说,你好像喜欢我的手。
这几个字的意味,已经不仅是暧昧,甚至有些过了火。
孟桑甩开他,狼狈而逃。
随着“磅!”的一声,门被孟桑关上,顾以年的视线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他也没起身,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直到手机屏幕亮起,是盛怿成发来了语音消息。
顾以年指尖点击播放键,盛怿成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怎么样?我给你支的招管用不?”
此刻盛怿成在手机另一端自信撩发,心底已经为自己炸了几百响庆功礼炮。
“还行。”顾以年对着屏幕长叹了一口气,轻敲键盘:“就是有些反胃。”
“反胃?”盛怿成不解,秒回了消息:“你不就喝了那么一点酒么,对你来说毫无压力啊!难道你后来又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顾以年:“……没有。”
真没喝什么不干净的,也就是喝了一整碗某个人“精心制作”的醒酒汤罢了。
翌日一早,长海机场。
孟桑穿得低调,一手提着要去托运的行李箱,一边跟唐宁连着电话:“都说了我自己可以的,唐姐,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飞来飞去了,怎么你每次都要皇帝不急太监急呢——啊哈哈,没有说唐姐你是太监啦,你是皇帝好不好——我靠。”
唐宁一愣:“桑桑啊,人在外边,虽然没有粉丝接机,但也要注意点日常语气词的使用……你那边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孟桑迅速转过身,将口罩又往上拉了一些,还将帽檐向下拉:“我现在要去托运行李了,落地再聊。”
“行,”唐宁心情很好,“我等会让司机带着小一来机场等你哈,一会见。”
孟桑想换个队伍排,结果身后有人催促:“你怎么站这儿不动呢?前面的人都往前那么多了,快走呀。”
孟桑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顾以年轻飘飘地回过头:“回京城?”
孟桑连个“嗯”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怎么她包成这样他也能认出来……而且昨晚上喝了那么多,今天居然来得及搭早上的飞机?
但光是这些,还没完。
他们排队到一块儿托运行李,就算了。
然后发现是同一班飞机回京城,也算了。
——为什么还坐的是头等舱相邻的两个座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