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孟桑在健身时接到了唐宁的电话,确定了回京城的日期。
最近孟桑的睡眠比以前好了许多,有段时间没再做噩梦了,焦虑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唐宁对此很欣慰。
昨天顾以年借给她的那把伞,现在已经晾干了,孟桑将它卷起来收好,打算交给盛怿成,托他帮忙转交。
孟桑晚上搬出行李箱,开始整理明天要带回京城的东西。
仙贝之前被孟桑留在了京城,托夏一每天去家里照顾着,一周过去了,孟桑现在倒是十分想念那只胖胖的老鼠。
手机嗡嗡震动,孟桑以为又是唐宁来电话,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号码是本地的,看起来也不像是营销广告,孟桑就接了。
“孟桑,外面下雨了。”顾以年坐在酒吧里。
这是一家清吧,并不热闹,音乐也悠扬。他身边都是忙忙碌碌的服务员,还有时不时偷看他一眼的路人。
“是吗?”孟桑听出这是顾以年的声音,起身拉开窗帘。
果然是下了雨,规模还不小,雨丝在夜幕里就像是一根根的银针。
“所以呢?”孟桑有些奇怪。
“我没有伞。”
孟桑一听这声音就不对:“顾以年……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顾以年捏了捏山根,即便声线沙哑,他的面容上仍旧是平时的那番模样,不动声色,冷峻疏离。
若是你不靠近他,只远远地看着,都不会知道他喝了酒,就好像只是坐在这儿等一位朋友。
气质矜贵又清隽,看起来不容任何人随意亵渎和亲近。
“等一下,”孟桑发现了问题所在,“你哪儿来的我电话?”
“是你之前主动打的我电话。”顾以年报了个酒吧的名字:“我在这里。”
孟桑这才想起来,的确是之前自己为了找回仙贝,主动联系的顾以年。而顾以年肯定不止一个手机号,现在换了个手机号联系她,也很正常。
她不再去纠结手机号的事,可顾以年报出的这个酒吧名字实在过于熟悉,让她不得不觉得荒唐:“这不是盛怿成开的酒吧吗?你在酒吧借柄伞就好了啊。”
“酒吧的伞被借完了。”顾以年语气不紧不慢:“我明天就要离开长海了,所以今天想拿回我的伞。”
他也明天走啊。
孟桑叹气:“好。你在那里等着我,我把伞给你送来。只是,可能要比较久。”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孟桑对自己说,昨天是他把自己送回家的,那今天自己再还了这一次,从此就能两清了。
这大概是孟桑拿到驾照以来,开过车速最快的一次。她撑着伞下车,刚到酒吧,竟发现顾以年就站在门口。
顾以年看她是独自前来的,开口道:“你等会回家……”
孟桑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我今天有自己开车的,回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没有。”顾以年站在原地,孟桑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刚参加完一场应酬,声音哑哑的,喝了不少酒的模样。
顾以年微微倾身,说话的时候,渐渐地往她身上靠。
“崔伟不在我身边。”他说:“孟桑。你送送我吧。”
“顾以年啊,你稍微清醒一点好不好。”孟桑叹了口气,手上却也只能接着他,别无他法。
顾以年动作却不止于此,反而直接把头低了下来,吓得孟桑呼吸一窒,整个人战术性后仰:“你干嘛!”
他寂静了一会,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头晕。”
接着,又吐了三个字:“不舒服。”
孟桑:“……”
她觉得自己就是闲的:“行了跟我上车,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
顾以年的地址和以前没有变,只是烟花路最近在翻新,孟桑只能往沿海的公路上绕后去往目的地。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行驶,远离市中心以后,长海市未开发的区域是一片荒芜景象,向前看的话,这片荒芜就好像一直会延伸到微微发亮的地平线尽头。
此刻是深夜,但目之所及最远之处,有微弱的红光与墨色般的蓝相交融合,朝后看的话,市中心又是灯火通明。
长海的夜风吹得舒爽,孟桑将窗户全都降了下来,天窗也全都打开。
或许是憋得太久,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地点和时间,她竟然想大声呼喊,宣泄这些年积聚在心底的压力。
顾以年在她并不知晓的时候,侧过脸看着她。
他眼里那个永远热烈且明媚的女孩儿,此刻微卷的长发在风里飞扬,她穿着天丝的米色衬衫和阔腿长裤,因为料子很轻薄,故而随风鼓起。
孟桑的侧脸线条极其优越,从额头到下颌都挑不出毛病。前额的碎发被吹得极乱也极美,远处的微光为她的灵魂镀上金边。
公路上恰好没有其他车辆,似乎是特意为了这一刻的肆意。放眼望去,前方满目都是美好。
顾以年家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多以前一模一样,除了茶几上不再有小金鱼——这个孟桑是记得的,那条小金鱼现在就在京城的那个家里,被顾以年养得很好。
顾以年还是挺有良心的,保持着一定的清醒,没有将全部的重量压在孟桑身上。
孟桑将他扶到沙发上,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顾以年醉成这个样子。印象里,他的酒量应该很好的啊。
“唉。”孟桑叹气。
她终究是没直接走,转身进了厨房,打算给顾以年做一碗醒酒汤。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后的成品,实在有些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