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爷你说什么,妾身方才没有听清楚?请再说一遍。”似是觉察到老爷将要出口的话里会有令老爷感觉到窘迫的地方,沈姨娘再度将语态放缓,算是鼓励老爷,不给老爷额外的压力。
其实老爷不说,她似是也猜到了几分,老爷该不会是要向她要银钱来的吧。
这本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不过,这钱全是少君赚来的,沈姨娘私下里以为她只是代为少君管理这些,若支出到其它地方去,需得同少君说一说,尤其,少君好似不爱在她的面前提到老爷。
“嗯,我是想让你将老太爷这头分发下来的公中用度看一看能不能节余下来一点银子,或是短期内挪动一部分银两出来,我考查一下津渡的市场是否有合意的买卖,到时我们可以让府里空闲出来的奴仆去经办一下,这样也算是开流的良策了。”
“呃,公中的用度?嗯、嗯……”这回轮到沈姨娘这边神色大窘起来。哪里来的公中银两,根本一根毛也没有让她看见的,可是,老太爷府里的主子们说到底是老爷的至亲之人,她不好这么说道这些容易伤和气的事情,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说出没有公中银两的事,不但寒了老爷的心,也短了老爷好不容易从王氏离世的悲伤之中暂时解脱出来想要发奋的手脚。
于是,沈姨娘仅仅在一弹指的功夫里,就权衡清楚了是否要先听听少君的意思再做决定,也就是拖延一下或是实话与老爷说道,还是干脆应承下来,省了老爷这头顾虑的心思。
沈姨娘缓声道:“这个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妾身不晓得,老爷需要多少本钱才够做生意使的呢?不知府里节留下来的银两还够不够您手头上周转用的。妾身是不太晓得那些外头的大事,但是总算还是知道做生意不论大小,就是开张起来,也少不得需要大笔可供周转的资金的,不知老爷这头有没有派相关的人,或是请帐房先生筹算过的。前期和后几期的投入需要多少?”
虽说沈姨娘是打算先答应老爷这头的事,且瞒下公中银两根本没有下放的事情来,但是这到底是从她的手心上拿走日后要维持一家生计的活命银子,她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些,同时也是希望老爷这次提出来的生意买卖能够旗开得胜,财源广进的,也好叫她松下一口气来。
然而想象总归是美好的,沈姨娘这么一发问,竟然将陈老爷问懵了。
陈老爷哪里会晓得生意起步的时候有这些考量的地方。以往在江乐府里的时候,他手边还有能干的丁伯帮着分担一点基层的要紧劳累事,他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己,大多是丁伯在跑腿张罗着起来。便是王氏在这方面也比他要能干许多,盖因王氏手下里有几个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厉害着呢,也有一些严氏教导的厉害手段帮衬着点。
如今在津渡里,他是不想沾老太爷这头的光了,免得到时说不清楚,没得心血像江乐府一样付之东流的,还讨不了好。也就是说,他是一穷二白,白手起家,这跟他当初在江乐府里沾着陈家大族这个陈姓的光,没有地痞流氓来捣乱,也没有资金上的缺憾,他可以尽情的收买田庄进来增添家产的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津渡的地价很昂贵,这点他逛了两天便清楚了。
他只想到倒卖的过渡法子,还只是一个模糊的路子,便要先来寻沈姨娘问清楚她手头上还能腾挪出多少银两供他倒腾的,他这样考量本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经沈姨娘这么一反问他,他却深感惭愧,感觉自己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想得仔细和稳妥的,他竟忽略了,最为主要的日后周转资金,这点放以前在江乐时是小菜,但放到这里却是致命的风险。他便是手头上有极好的点子,也可能受限于此,让有大资金的别人占了便宜,而自己劳师动众一番,反倒有所折损,啥好处也赚不到。
“惭愧,这点,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到,要不,我先出去好好转转,寻着合适的生意,再来同你一块商量一番,再做决定。那么,你手头上究竟还能挪动出多少银两,还有往日每个月公中还可以挪动的大体数目是多少,我好心里有个数。要是本钱超过太多的,就可以省略人力,不去考量了。倒可以抓紧点时间主攻本小轻便的营生了。”陈老爷面色诚恳,这番话从他的嘴里吐露出来,难得归难得,但是也算是认可沈姨娘同他一起为这个家开源的地位了。
然而,沈姨娘现在这样算是提前品尝到有苦自知的滋味了。老爷还想着以后每个月都如此这般,这可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