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历七二一年九月初三戌时末,云都 夜幕降临,云都无月,正是夜黑风髙时。好又来附近的一处一进院落外,同样的高大青年走进未关的门,进门关门,同样亮着灯的东厢房,青年同样未打招呼径直走进黑灯瞎火的西厢房,进屋后瞬间发觉有异,待站定仔细感觉,才对着黑暗中某处揖手为礼道:“不知二公子到来,属下一时未查,还请恕罪。” “无妨。”黑暗中一个声音道。 “二公子此时前来,可是情况有变,对属下另有安排。”青年恭敬道。 “不错,三公子要留在云都,进好又来当厨师。夜风你还是留在云都,留在好又来也好,另寻一处也好,你自己决定。”黑暗中的声音道。 “属下的任务是暗中保护三公子吗?”青年问道。 “不错,重阳宴会以后,我要离开云都,有任何大小消息,通知常伯即可。必要的时候,即使身份暴露,也要护三公子周全。”黑暗中的声音交代道。 “属下遵命。” “那个人有确切消息了吗?”黑暗中的声音问道。 “今日最新消息,那人最后一次出现在安阳郡和赤岩郡交界处,似乎和当地的匪寇有所勾结,已有江湖势力派人前往,四大势力的人在重阳宴会之后也会前往。”青年回答道。 “这么说,四大势力派出的也就是目前在云都这些人?”黑暗中的声音问道。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夜风,我这一去不知何时再回云都,你要小心行事,多多珍重。”黑暗中的声音道。 “属下多谢二公子关怀,二公子同样珍重。”青年道。 “嗯,就这样吧。”黑暗中的声音道,说完再无声息,青年闻言竟忘了说恭送二公子之类的话,似乎是对主人的关怀甚是感动,也不知黑暗中的人还在不在,青年揖手躬身道:“属下恭送二公子,公子珍重。”许久才收礼洗漱就寝。 在云都城的另一个角落,同样的黑衣人和书生,同样的一站一跪。跪者一身夜行衣,站者一身书生打扮。 “落云城那边的调查结果如何?”书生问道。 “那边传回消息说赵天龙确实是十年前到的赵家,对外宣称是流落在外多年的孩子,只是出生月份日期和时辰略有出入。”跪着那人答道。 “哼,欲盖弥彰而已,从此刻起,密切监视赵天龙,其他人暂时先不用管了。”书生吩咐道。 “属下遵命。”黑衣人答道。 “明门天字三号首领的消息传出后,各方势力反应如何?”书生又问道。 “已经有中小势力派人前往,四大势力按兵不动,不过据传四大势力应该会在武道大会结束以后派人前往,去的应该也就是目前在云都这些人。”黑衣人回答道。 “嗯,传信安阳城,派人乔装前往,必要时将其灭口。”书生吩咐道,说完没听见黑衣人回应,书生又问道:“怎么,有话就说。” “是,属下在想这是明门的家务事,为何要我们动手。”黑衣人恭敬问道。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带人前去除了他吗,现在让你动手你又不愿意了。”书生问道,声音中听不出悲喜。 “属下知错,明门行明门之事,暗门有暗门的优势,此事还是我暗门出手更加合适。”黑衣人道。书生听完不再言语,没有叫黑衣人退下,黑衣人就跪在那里等候吩咐。 “寻找医王的人,有消息吗?”书生问道。 “暂时还没有,医王绝迹江湖也有十年,要找到他着实不易,据说林家的人也在找他。”黑衣人答道。 “林劲想给她宝贝女儿治病而已,传令下去,找到他先不要灭口,我们还要他为少主人解毒,你应该明白少主人的毒能不能解意味着什么。”书生说道。 “属下明白,少主人这一局布了快二十年,已是破釜沉舟;加之十年前对天刀门一役我们也伤亡惨重,少主人身上的毒若不能解,不但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全部白费,我们复朝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黑衣人说道。 “你知道就好,好了,你先下去吧。”书生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说道,说完起身离去。 书生仍是两人对话时的姿势,自言自语道:吴杨啊吴杨,你可别已经死了,你要是死了,少主人将终身在独孤氏控制之下,轩辕一族复朝最后的希望就真的没有了。 太平历七二一年九月初四,云都,皇城外比武场 今日大会安排了两场对战,西门川对战周睿,赵天启对战李薇。自今日开始,由于比赛场次减少,大会只剩下一个比武台,首先上场对战的是赵天启和李薇。赵天启一身宝蓝色交领衣袍,对面的李薇一身淡紫色交领衣裙,仍是一副温柔娴静模样,不知道赵天启下不下得去手。 “大哥,小弟突然想到,林山让李薇会不会是害了她。”周睿说道,赵天龙三个结义兄弟在台下观战,不见赵清霜。 “哦,三弟为何这么说?”赵天龙好奇道。 “大哥,你想啊,李薇本没有那等实力,李家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世家,自由挑战的时候肯定是最佳挑战对象。对大会而言是好事,对她李家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周睿分析道。 “为何对大会是好事,对李家却并非好事?”西门川问道。 “柿子都挑软的捏,若是前八名都名副其实,无人上台挑战,这条规则不是成了摆设。只要有一人挑战成功,上台挑战者自当络绎不绝。而对于被挑战而且被战胜者,自当羞愧难挡,更何况女子。”周睿笑道。 “哦,原来如此,相对而言,在下比较在意的,是天启兄是否对李薇下得去手。”西门川说道,面上冷冷,眼睛却似乎带着笑意。 “哦,大哥,你怎么看?”周睿笑问道。 “不好说,弟妹二人均进入大会前八名,赵家今次的大会之行已经可以算是圆满,第五名和第七名也没甚区别。不过天启并不傻,我们想到的这些事,他应该也能想到。”赵天龙说道。 只见台上赵天启问李薇道:“姑娘,你为何要来参加这武道大会?” 李薇闻言一愣,许久,才缓缓说道:“小女子是听家中意思前来参加武道大会,至于自己,并没有想过为何要来。” “原来姑娘和我一样,在下也是家中安排来的,姑娘你喜欢练武吗?”赵天启憨笑道。 “小女子说不上喜不喜欢练武,但是会武功不会随便被人欺负,兄台你又为何练武?”李薇反问道。 “在下练武只不过为了把菜做得更好吃。”赵天启还是憨笑道,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练武和做菜有什么关系?”李薇好奇的问道。 “学做菜先练刀法,比如切莲藕片,如果刀握的不稳,就会切得厚薄不一,清炒时受热不均,这菜就会口味不一;炒菜和练刀法一样,都讲求一个火候,火不能大不能小,劲力不能多也不能少。”赵天启说道,如数家珍,台下哄笑的人听见这个说法均觉有理,不在哄笑,若有所思。 “哦,小女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兄台的志向就是做大厨吗?”李薇又问道。 “不错,在下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御厨,姑娘的志向又是什么?”赵天启问道。 “小女子哪有什么志向可言,总不过相夫教子。我们动手吧,望兄台手下留情。”李薇说道,说完抽刀准备对战,赵天启也抽出了佩刀。 李薇的功力明显要弱于李用,李用都不是赵天启的对手,李薇自不必说。不过赵天启也没有直接一路碾压,而是交流切磋了四五十招,五十招以后才让李薇落败,这样李薇不至于太难堪。 “果然,我们还是不能被天启兄人畜无害的外表欺骗了。”周睿笑道。 “三弟为何这么说?”西门川问道。 “天启兄看似憨厚老实,人却不傻,懂得考虑他人感受,来日方长,必成一代大厨。”周睿说道。 “这怎么又和大厨扯上了?”赵天龙好奇的问道。 “小弟也是道听途说,曾有这样一个说法:下等的厨艺看调料配方,中等的厨艺靠刀功火候,上等的厨艺则还需看人品。做菜做到登峰造极的,据说能在菜中融入做菜者的感情,天启兄具备一代大厨所需的所有条件,小弟才有这么一说。”周睿解释道,另二人闻言都若有所思。 “哦,二弟三弟,该你们上台了。”赵天龙提醒道,闻言二人对望一眼,依次上台,这是前四名排位赛的第一场,武道大会举办得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前四名选手的实力和对战精彩与否。 周睿一点不怯场,不似西门川呆呆的站着,揖手向四方为礼。并开口朗声介绍道:“在下周睿,自号折扇公子,对面这位是在下的义兄西门川,人称冷面刀杰,感谢各位乡亲父老为我等捧场,我等对各位的感激之情犹如这元江之水,连绵不绝。我等自将竭尽全力为各位奉上精彩的比赛。”周睿说道,论口才,在场无人是周睿对手,场下不少观众都被他逗乐了,而裁判台上的周君依旧趾高气昂,似乎还带上了一抹轻蔑的笑。 “二哥,小弟一直没问过你,你有如此武功身手,却没有什么志向,你会觉得可惜或者浪费吗?”周睿问道,此问直接而且犀利,连场下的赵天龙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周睿会这么问。 “三弟,大哥曾经说过,习武的目的因人而异,有的心系天下,有的追求武道巅峰;在外人眼里,不能用自己的武功为家国天下做点事,可能有点浪费,可在为兄眼里,有机会追求武道巅峰,并不会觉得浪费。”西门川如实回答道,此言一出,场下观众反应不一,有的惋惜,有的赞同,还有的则无所谓。 见周睿不再言语,西门川问道:“一直不曾问三弟,可有什么志向?” “二哥这个问题问到小弟心坎里去了。小弟胸无大志,只愿天下太平。”周睿说道,不似玩笑。 “那如果天下不太平,三弟会不会为天下的太平出自己的一份力?”西门川问道。 “这个不好说?可能会,但不是依靠自己的武力。”周睿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西门川好奇道。 “如今天下尚武,武力虽受到约束,习武之人依然层出不穷,这本就是家国天下安定的隐患,如果可以,小弟倒希望劝服人们放弃武力,采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周睿说道。 “三弟的愿望甚是宏大,只要天下还有一个习武之人,你要实现这种愿望就会存在阻力。”西门川说道,似乎有些惋惜。 “二哥此言差矣,大哥也曾说过,习武这个事情并不存在对错,习武的目的才有好坏之分。小弟是希望将习武的目的往好的一方面引,而不是让天下人放弃习武。”周睿解释道。 西门川若有所思,说道:“三弟所言有理,有些武力的存在是必须的,而有些纯属浪费和滥用。” “不错,我等动手吧,希望二哥手下留情。”周睿说道,合拢折扇,正面面对西门川,右手手持折扇在他自己右侧向下斜指,左手掌心向下置于胸腹前五寸左右,看架势实在蓄积內劲;西门川见此,抽刀出鞘,将刀鞘丢于一旁,右手和周睿同样的姿势,左手却是上翻置于自己左侧腹部外约三寸处,似乎也是在蓄积內劲。 “大哥,看来西门兄和周兄是要动真格的了,两人这么早都用上了內劲。”赵天启说道。 “不止如此,二人可能会比拼內劲,毕竟就招式而言,三弟对上二弟完全处于劣势。”赵天龙说道,声音里却没有什么担忧。 赵天启闻言大吃一惊道:“比拼内力,那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他们有分寸的。”赵天龙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