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人点点头,她提着鸟笼子走到庭院北侧,淡淡的说:“没错,据说那个秦仂还没买房子,跟张雪瑶的婚礼也在搁置当中,你不妨…”
    她凑近周扬,轻声耳语几句,周扬的表情由茅塞顿开,变成恍然大悟,他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夫人真是高明,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方法。”
    贵妇人把鸟笼挂在钩子上,没理会周扬的奉承话,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欣妍最近怎么样了?”
    “她最近状态很好,春风公子对她百般宠爱、如获至宝,定然不会受到委屈。”
    周扬蠕动两下喉结,继续说道:“听说,春风公子向她求婚了。”
    “欣妍答应了?”
    贵妇人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木然。
    “嗯,婚期将至,定在七月末,恭喜夫人找了个好女婿。”
    周扬的脸上涎着笑容。
    贵妇人抿嘴笑了笑说:“要说春风的家庭背景,也是非常显赫的,虽然他之前的为人有些瑕疵,但人无完人,欣妍选择了他,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王涛呢?而且,我觉得你对他有很深的仇怨。”
    周扬有些诧异,他怔怔的看着贵妇人,下巴上的胡茬,在阳光照耀下,竟发出不同寻常的紫光。
    贵妇人冷笑道:“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混小子,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我差点就被他蒙蔽了,欣妍义无反顾的爱他,追随他,守护他,他却耐不住寂寞,在外偷腥,沾花惹草,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她捋了捋头发,继续说道:“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惺惺作态的小人,欣妍是我的女儿,虽然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但余生之际,别人也休想伤害她,王涛的所作所为,是对我公然的挑衅,哼,他以为自己找了个坚硬的靠山,就能平安无事了?”
    周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夫人,听说那个叫王苓的丫头,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有福分的。”
    “福祸相依,有福必有祸,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说过,神要使一个人遭难,总是让他忘乎所以,引申到现代,意思就是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乐不了几时。”
    她阴恻恻的说着,沧桑的脸颊上也布满了诡谲之态。
    “知道了夫人,我这就去办。”
    周扬躬了躬身子,便走出庭院,钻进车里,呼啸而去。
    我跟秦筱澜一上午跑了六家服装公司,磨破嘴皮子,才有一家公司愿意跟我俩谈谈。
    时间约在下午三点,在这家公司的会议室中,秦筱澜准备了很多会谈资料,她英语说的很好,与对方交谈毫无障碍。
    负责接待我俩的是史密斯先生,和公司进出口贸易总监海伦,这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美国人,她眼睛很大,留着一头金色卷发,身材瘦削,脸颊上布满了皱纹。
    这家公司叫texong,就是田颂,意为纺织之歌,公司规模不是很大,但生产的服装却很亮眼,完全符合之前的版式和做工。
    秦筱澜充当我的翻译,在决策大事小情方面,她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史密斯带我俩来到公司的生产车间,这里有很多区域,比如开包裁片堆放区、服装缝前辅助区,缝制区,车缝检验区等等。
    他们的服装设计团队非常成熟,在布料选取,草图制作,样品成型方面,水平和技术都很先进,我暗自慨叹,不走出家门,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难怪清朝政府要搞洋务运动,放眼望世界,都充斥着新鲜文化和先进元素。
    在确定合同事宜和出关手续后,我们的合作关系便达成了,晚上回到酒店,秦筱澜做了一份成本表格,抛去远渡重洋的运费,以及关税,和服装的成本费用,把这些服装挂卖到自己的店面上,还是很有赚头的。
    签了合同,付了定金,选了服装,注册成为texong的会员,我心里的痼病也被治愈了。
    第二天,史密斯和海伦准备了一个晚宴,邀请我和秦筱澜参加,我俩盛装出席,在一个叫朱迪庄园的私人别墅内,我们喝着红酒,吃着牛排,一名乐师吹了萨克斯演奏曲《going home》,也就是《回家》,我心里没了惶恐,没了苦闷,有的只是对女儿的想念和对妻子的爱怜,真想抱着女儿亲上两口。
    在异国他乡,是绝不能喝到人仰马翻的,虽然我很想多喝一些,但被秦筱澜阻拦下了,她轻声说:“这不是在自己国家,如果喝的人事不省,酩酊大醉,是没有亲朋好友过来帮你的。”
    我笑了笑说:“不是还有你吗。”
    “我才不管你呢,酒蒙子。”
    她白了我一眼,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能与这家公司签订合同,也算是水到渠成的好事,但为了寻求更多保障,我和秦筱澜又筛选出几家服装公司,并做足了功课,比如公司的文化背景,签约资质和乙方的经营规模等等。
    秦筱澜突然想去纽约博物馆和美术馆看看,我悻悻的说:“看那东西有啥用?还是专心找厂家洽谈合同的事吧。”
    秦筱澜噘着小嘴,瞪着我说:“你真是俗不可耐,每个人都有精神世界,有丰富多彩的,有黯淡无光的,我看你就是那种只求一时欢快的人。”
    “在国内我也没看出你有这些爱好呀?”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那是本公主隐藏的太深,不想过于张扬罢了。”
    我执拗不过她,加上自己不会英文,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纽约的博物馆、大小美术馆不计其数,加上画廊林立,可以说是现代都市的奇观,我俩来到现代艺术博物馆,这家博物馆有一个特别引人入胜的奇观,就是楼顶上悬挂着一架直升机,真是别出心裁,特色鲜明。
    一进门是庭园大厅,左边是特别展览厅,主要展出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而右边是咖啡厅,供应三明治、披萨饼、蛋糕和各色饮品,大厅中央设置室外雕塑庭园,在小型的喷水池后面,耸立着罗丹的巴尔扎克塑像。
    园内四周陈列着数十件现代雕塑,并设置了典雅的欧式桌椅,坐在小食部旁边,一面欣赏四周的雕塑,一面品尝糕点,仿佛回到了文艺复兴时代。
    陪她兜兜转转了小半天,才回到酒店休息,纽约跟自己所在的城市,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临近晚间十点钟左右,我给王苓发了视频通话,连接上后,便看到她抱着小奶娃,正有说有笑的玩耍着。
    她把手机固定在桌子上,笑着说:“你瞧她,粘在我身上了。”
    我挑了挑眉说:“老婆,你抱得是琪琪,还是淼淼。”
    “你自己瞧呢?”
    她晃动着身子,轻声哼唱着童谣。
    透过视频画面,我根本分不清了,便笑了笑说:“等我回去以后,她俩就不粘你了。”
    望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我真想马上就飞回去,把女儿拥入怀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苓瞥了屏幕一样,把小奶娃放进了摇篮。
    “还不确定,再等等。”
    我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你那边应该很晚了吧,怎么还不睡觉?”
    “想你想的睡不着呗。”
    我讪讪的笑着。
    王苓白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我俩又闲聊几句,便结束了视频通话。
    闷热的空气飘进房间,夹杂着一丝潮湿的味道,趴在窗上俯看下去,整个街区已经被淅沥的雨水,冲刷成了暗淡的色彩,我关上窗户,打开空调,钻进被子里,刚要昏睡过去,便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