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地说着,又瞥了孙凯一眼,见他正低头打字,像是很投入的样子,嘴角上扯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我低声问道:“谁呀,梦曦?”
    “哦,嗯,呃,不是。”
    他支支吾吾的说着,搞得我一头雾水,我瞬间心领神会,斜睨着他说:“小情人?小三?小美女?女学生?女下属?”
    孙凯把手机塞进衣兜,拍了我一下说:“别满嘴喷粪。”
    他又指着前方的一个路口,看着司机说:“师傅,前面停车。”
    这是一家非常朴素的餐厅,分上下楼,装修破旧,顾客稀少,店内脏乱不堪,老板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妇,满头花发,步履蹒跚。
    我皱紧眉头说:“你说的就是这家餐厅?这也太不堪入目了吧。”
    “行啦兄弟,别挑肥拣瘦了,大过年的,能找到营业的饭店不容易,安安心心的喝酒吧。”
    我俩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点了几道家常菜,麻辣豆腐,香辣肉丝,红烧带鱼,干炸里脊,不得不说,味道真的很好,孙凯吃的满口流油,赞不绝口。
    “看见没,什么东西都不能光看表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这家店破破烂烂的,但菜做一绝,挑不出什么毛病。”
    孙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白酒,又点了支烟说:“你跟欣妍的事怎么样了?没一起回来过年吗?”
    “怎么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个问题?”
    我满脸不悦的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后,又补充道:“她去国外陪那个老巫婆了,过完年回来。”
    孙凯吸了口烟,若有所思的说:“那你的店铺呢,什么时候营业?”
    “过完年呀,还没装修好。”
    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着,两瓶白酒很快就见底了,孙凯喝的满面酡红,舌根发直,他频繁的拿起手机,在微信上聊的火热,从前的他都是有一说一,做什么都有始有终,雷厉风行,但这次回来,感觉他变了很多,至少我跟他喝酒时,像是少了点什么。
    王苓给我发来一段视频通话,我竟迷迷糊糊的点了接听,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神情有些憔悴,素颜的脸颊,未被任何粉黛所修饰,但依然可以看出不同寻常的妩媚。
    我揉了揉浑浊的眼睛,疑惑
    道:“怎么还没起床?”
    “我感冒生病了,你快点回来吧。”
    她侧过身,把手机固定在床头一角,又用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丝合缝,只留下那张精致的面容,即呆萌,又娇俏。
    我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才到家,过完年就回去,你照顾好自己。”
    孙凯放下手机,满脸坏笑的走过来说:“哟,真漂亮呀。”
    “滚蛋。”
    我踢了他一脚,孙凯却满不在乎的说:“你不怕我告诉欣妍?”
    王苓有气无力的说:“不怕。”
    孙凯哈哈大笑,拉了一个凳子坐在我身旁,盯着屏幕里的王苓,开始问东问西,满脸的春风得意。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五十步笑百步,咱俩都彼此彼此吧,从你坐在这里开始,就跟一个女孩疯狂的闲聊,好像我才是那个不知深浅的电灯泡吧。”
    孙凯酒兴正浓,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说:“成功的道路上,总会有几个红颜知己,做男人不易,这没什么过错。”
    我关掉视频通话,瞪着孙凯说:“可我心存愧疚。”
    孙凯冷笑几声,帮我起了瓶啤酒,又坐到我对面说:“你如果这样想,那大可不必,因为你还没结婚,算不得出轨,可我确是那个不折不扣,耐不住寂寞的柳下惠,因为我结婚了,梦曦属于那种贤惠端庄,让你看一眼都不产生激情的女人。”
    他倒满一杯啤酒,跟我撞了一下,又贼眉鼠眼的说:“所以呀,你要趁着没跟欣妍结婚,好好的放纵一下自己,别有什么心里负担。”
    “呸,你说的都不叫人话。”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嗝,愁眉苦脸的说:“说实话,这件事吧,我还真就敢跟你说,没人会支持我去寻花问柳,胡作非为,但我现在纠结的很。”
    孙凯听后,放下酒杯,把脸凑过来说:“你动真感情了?”
    我没搭话,拿起啤酒瓶往杯子倒酒,酒沫子溢了出来,淌在桌面上,我用纸巾擦了擦,喃喃地说:“就是这种该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才让我心烦意乱,我怕跟王苓真的走到一起,会伤了欣妍的感情,我要是选择跟欣妍结婚,王苓可能会要死要活的寻短见,我他妈知道什么东西是真的假的,对的错的,我现在就想,要是当初不离开家乡,可能就不会碰到这种让人无奈的事。”
    我醉了,开始乱说胡话,可能第二天宿醉以后,记不清当天说了些什么,但这场即尽兴,又泄愤的酒局,真真切切的让我把长期以来的压抑情绪,释放的淋漓尽致。
    孙凯靠在椅子上,哂笑道:“你他妈还真是贪得无厌。”
    “我也不想。”
    我无力的反驳着,抓起酒瓶,咕嘟咕嘟喝掉了大半瓶啤酒。
    孙凯长叹一口气,看着我说:“欣妍跟你是真心实意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但这个女人我是第一次看见,我不了解她,亦不会对她做出评价,你在外面跟她发生过什么,跟我也没关系,但是…”
    他又点了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满面红光的说:“但是,做选择的是你,如果你动了真情,放不开手,那就快刀斩乱麻,别他妈玩弄人家的感情,如果你自己不清楚那是情还是爱,那我也帮不了你。”
    我轻声呢喃着:“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窝晓枝…”
    “什么?”
    孙凯挑了挑眉,见我像念诵经文一般,那副失魂落寞,痴呆木讷的神情,让他觉得我现在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讪讪的说:“我心里没谱,是因为挂念着两个女人,剪不断,理还乱,但纸里包不住火,终归是要大白天下的,就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从小到大,我都是最努力,最刻苦的那个,我凭本事升职加薪,凭能力左拥右抱。”
    孙凯扔掉手中的烟头,呼啦一下站起身,那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恼火,并没有惊吓到我。
    “你他妈还是那个德行,你的家在这,你的根也在这,你的灵魂最后也要埋在这,你逃不掉的。”
    我径自笑着,笑的有些狰狞和苦闷。
    “你疯了,你疯了。”
    孙凯坐下身,轻声嘟囔着,他像一个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嘴里不知道蠕动着什么,但我知道,那准是谩骂我的脏话。
    满桌子的觥筹交错,满地的一片狼藉,啤酒瓶横七竖八的倒在角落里,早已凉掉的几道菜,上面凝固着白色的油渍,孙凯趴在桌子上已经完全睡死过去,我涎笑着,艰难的站起身,扶着他走出了饭馆。
    屋外的冷风呼啸而来,并没有吹走我俩身上的酒气,反而是那凉丝丝的触感,让我的胃剧烈抽搐起来,那翻江倒海,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嚎啕大哭,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