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埋在齐闻的怀里看着漫天的雪花,逐渐不再害怕他的强势,甚至会反过来拥抱着刚从寒天雪地里回来的他。
......
这份证据过于单薄,甚至有无数的漏洞。齐闻抬手将那张纸撕碎,挥挥袖子,一切尘埃落定,“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四夫人。”
他默认了花小娘对他的背叛,就如同他对花小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过分的好那般,没有理由。
齐闻素来在其他夫人面前不遮掩自己的变态嗜好,最初踏入齐府的三夫人也曾捂着嘴巴干呕,遮掩着不敢让齐闻发现,迫于齐闻的权势,逐渐接受这些,甚至也迷恋上于此。
看着三夫人堆砌的假笑,齐闻觉得人都是虚伪的,一旦有了足够大的诱惑,吃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呢?
唯有花小娘,她从来不知齐闻的事情,甚至齐闻也从未委屈她尝试这些,花小娘差点发现他的秘密时,他惊慌,害怕花小娘换一种目光看待他,他不敢试。
他摸着花小娘最爱惜的琵琶,如记忆一般,花小娘轻抚着琵琶为他弹奏,那股涌上心头的怒火,想要砸碎属于她一切东西的冲动消散,归于平静。
人都死了,留下的东西只当是缅怀。
——
沉默良久,时间随着飞舞的灰尘逐渐流逝,乔嘉的心脏被紧紧攥住,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
也不知道齐闻会不会相信,大夫人还在不停地辩解着,理由也十分充分,直直戳向乔嘉无法解释的地方。
柳川白蹙着眉头,轻轻扯着她的袖子,刻意压低嗓音道:“你是说,花小娘是那只老鼠?怎么会呢?虽然它体型是略大了些,但也没有成年人那般大吧?再说她是怎么撑下来活下来的......”
乔嘉也不敢仔细想那些细节,更无法想象花小娘经历的痛苦,暗无天日的地方,她蜷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除了体型的特殊,它哪里都和一只老鼠相似,甚至是一双黑暗里通红的眼珠,会有老鼠的习性,习惯吃血淋淋的生肉。
当初三夫人为了让它更像是一只老鼠,派人用粗长的针线将刚刚剥下来的,还沾着滚烫血液的皮毛一针一针缝在它的身上。
因为舌头被拔,它的唇瓣也被缝上了,微微凸起,与老鼠一模一样。许久的匍匐,让它习惯了四肢着地的行走。
最初不习惯吃那些生食,它宁愿饿着肚子,最后越发瘦弱,弓着骨头凸起的背,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它彻底回不去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盯着齐闻阴沉的面庞,高晏曾经说他答应过一个人不动齐闻,那个人莫非就是花小娘?
一切顺理成章起来,即使花小娘屈辱成这种模样,她心中先想到的永远是齐闻,只因她欠齐闻的太多太多。
谁都不知道齐闻现在心中想着什么,除了大夫人还在辩解着,其他人都紧闭着嘴巴,不敢惹齐闻的不快。
齐闻忽然想起来了初见那只老鼠的模样,它体型比周遭的同类都大好几圈,三夫人倚在他的怀里,向他介绍着这老鼠哪里最可口美味,哪里又最滋补养生。
现在想想,三夫人嘴角勾着的笑容是赤裸裸对齐闻的嘲讽。
你看啊,这是最宠爱的小妾,可是你根本保不住她,你甚至怀疑她偷人,不愿意相信她,如今她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也认不出她来。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它的眸子时,齐闻感受到的是无穷的悲伤,又掺杂着点点的怀念,后悔,痛苦……
一只老鼠会悲伤吗?
齐闻仔细回忆着和这只老鼠的点点滴滴,它总喜欢依靠在他的脚边蹭着睡觉,他嫌弃它趴在脚边闷热,便一脚踢开它。
可它还是会不厌其烦地跟过来,一如花小娘每次被他欺负,又眨着眼睛凑上来的模样,敢怒而不敢言,委屈地含着泪花。
它特别喜欢转悠在花小娘曾经的院落里,他还厉声警告过它,不允许再过来,要不然就将它送上餐桌。
甚至,他还因为误会它打碎了花小娘的琵琶,而发了脾气,将它弄死。
在它的面前,他从未掩藏过自己的暴躁阴险,会尝着那些曾经他不愿意展露在花小娘面前的食物,会无情地结束一个人的性命。
它就像一只温顺的猫,会撒娇,会刻意讨取主人的喜欢。
就算它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它还会坚定不移地选择齐闻。
……
齐闻被莫大的悲伤压住,喘不过来气。
从他选择听乔嘉解释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底默默选择了相信乔嘉所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花小娘喜欢坐在镜子前,丝毫不减兴致地描着眉毛,擦拭着脂粉,她多喜欢美,又怎么能忍受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她会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想象着以后若是有一个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卷翘的睫毛颤抖着,她面颊羞红,说自己甚少看书,没有见识,以后要让齐闻亲自挑选一个好听的名字。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因为胆怯花小娘对自己的诚心,所以不敢调查她究竟有没有背叛自己,任由他身边的三个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那个问题的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齐闻痛苦地抚着额头,额角的青筋狰狞地爬出,耳畔还响着大夫人解释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搅得天翻地覆。
他缓缓睁开阖住的眼皮,凝固的痛苦神色被镇静冷淡所替代,他敛眸道。
“说再多不如像她经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