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想着这些,并没有觉得很安慰。
拍毕业照是在六年级期末考的前一天。那一天,六年级全体放假一整天,白天忙着拍毕业照,下午就要开始准备晚上的毕业晚会,大家都很期待,也很重视。
拍毕业照的时候,保霖站在左边左上角,云白蹲在第一排最右边,两个人相隔甚远,从照片上来看,找不出一点联系,就好像两年来,两人从来都只是同班同学的关系。
云白拍完毕业照就回教室了,有女生叫她一起拍合影,她也拒绝了,一个人趴在座位上,教室里空荡荡的出奇,她想歇息会儿,因为刚刚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
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梦里居然梦见单独和保霖留了影,看保霖笑着,她突然也觉得很开心。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武川已经拿着集资去买了毕业晚会用的气球,彩带和各种小吃,已经在班里布置了。
云白也临时收到了晚上的表演节目名单,班主任叫她作为主持人来主持班级的毕业晚会,她本来头疼得紧,但是班主任亲自开口,她作为班长又不好拒绝,只好在教室外面努力背着串词,想给大家呈现一个精彩美好的毕业晚会。
她记得,当晚的她并没能很好地主持毕业晚会,因为是第一次,她有些生疏紧张,但是大家却都很开心,回到宿舍之后还在讨论着毕业晚会上的事。
第二天的考试地点是在操场,三个班级把操场分割成三部分,每个班级按学号来坐。
那天太阳很大,由于只是高年级提前考试,所以云白他们在考试的中途还能看到低年级上课下课。
他们上课就是一片喊“起立!老师好”的声音,随后朗读一遍新课文,老师再继续抑扬顿挫或枯燥地讲着课;下课是不允许大声喧哗的,也不允许他们从操场上过,会有监考老师斥责他们,于是他们除了上厕所,就只能站在教室的走廊外望着六年级考试,有些人还指指点点的,就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不可否认,像这样比较正规的考试,云白也还是第一次经历,但是这样的考试,还是会有人作弊的,他们把答案写在口香糖纸上,揉成小纸球,扔来扔去,有时候还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看得云白都替他们捏一把汗。还有人作弊就是在桌肚下面比划手势,一般是前面的人给后面的人传答案,他们传得还蛮起劲的,一点也不怕被老师看到,要是云白的话,肯定因为做贼心虚早就被抓包了,但不知道是他们作弊技术太高超还是老师有意放过,全场愣是没抓出一个作弊的。
云白也懒得去管他们,自顾自的做着题,因为她要提防汗滴在试卷上,濡花字迹,还要注意不写错别字和刷黑疤。
刷黑疤是最不美观的,一两个字还行,多了就会被扣分,虽然写错可以用修正液,但很多人都买不起,那天也是星期四,大家都差不多弹尽粮绝,也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买那些。
考试考了两天半,星期六的中午才考完,考完了还要帮忙把桌椅搬进教室,还得要收拾书桌,去宿舍拿走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被褥,做完这一切,回了家后,他们才算真正的有了假期自由。
云白那两天有些感冒,嗓子到最后哑得都说不出话了,在电话里给爷爷说她考完试了,让来接她,说了半天,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费力发出“哦”的气音。好在最后,还是沟通好了。
她背着装满书的书包,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肩背酸痛,一手提着被子,用胯借力,另一手端着洗脸盆,盆里放着牙膏牙刷,漱口杯,还有没洗的饭盒。
云白就这样一瘸一拐的费力往校门移动,好不容易走出校门,爷爷还没有来,她就站在公路边等,那里已经有很多和她一样抱着被子和杂七杂八行头的人了,他们都站或蹲,在等着为数不多的车辆。
那时候学生上学放学都是要坐私家车的,像云白从家里到学校,车费就是三块,但是放学就没有剩余的钱去坐车了,即使有,也是极少数人。有些人会直接走路回家,云白也走过几次,和同学一起,身上剩余的零花钱可以在路上买水或者小吃,倒也算有趣。
家里有车的人,已经被接走了。云白那时候有些心生羡慕,她巴不得早一点回家,解脱身上的负担。
四下看时,却在人群里兀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也恰好看过来,和云白视线相撞。
云白忙移开视线,开始看着公路的尽头发呆。
一个熟悉的影子坐在一辆摩托车后面从远方驶来,云白高兴地招手,爷爷叫摩托车掉头,下车把云白的东西提着递给摩托车司机,司机用绕在车尾后端的皮带把云白的东西一股脑捆绑在一起,云白也上了车。
摩托车发动的那一刻,她往后一望,保霖也正看着她。
那是她在初中开始之前见到他的最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