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年代的爱情，每一天，都很难。
天之骄子沦为狱中人，也不过是一夜之间。
“我和秦蘅爷爷那点时间，都还不够好好相爱，就这么生死相离了，我就想死后能葬在一起，以后就能永远陪着他。”这是秦奶奶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想到天天想，夜夜想。
“好。”秦蘅点了头答应了下来，“等我能走动了，我就去把爷爷接回家。”
江芃芃抱住秦奶奶，轻轻的拍着奶奶的后背。
老一辈受过的苦，她和秦蘅都没受过。
可有些苦，不用亲自品尝，却也能知道个中滋味。
秦蘅爷爷过世的时候，秦蘅的父亲都还没有结婚。
秦奶奶一个人在艰苦的地方又撑了好些年，后来才被遣送到秦父下乡的地方和秦父一起生活。后来秦家摘了帽子，秦蘅出生了。
秦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但是秦蘅的爷爷却看不见了。
“你先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了再去也不迟。”秦奶奶低头擦了擦眼泪，“你们早点歇着，我也回屋去了。”
大概是心里压着的事有了眉目所以秦奶奶心情好了一些。
送秦奶奶出了房间江芃芃才去了浴室冲了个澡。
她进去的时候秦蘅坐在那想事情，等她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一直等到她走到他跟前，秦蘅才回过神来，侧身，给她让出了上床铺的位置。
“你在想给爷爷迁坟的事？”江芃芃把电风扇对着床尾的位置吹着，这才在秦蘅身侧躺下。
“不是。”秦蘅摇摇头，“给爷爷迁坟不过是小事，手续随时都能去办，我在想别的事情。”
秦蘅忽然道，“陈邦国明天要是再缠着你给它介绍对象，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这话秦蘅一早就想说了。
“我媳妇儿这么好，钱利军也找了个那么好的对象，他要眼红好长时间才能接受现实。”秦蘅呵了声，陈邦国也就这点心眼。
说完，秦蘅才问江芃芃，“南湖市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不着急的话，到时候我陪你先去南湖市，处理了南湖市的事以后我们再绕去接爷爷回来，路上你若是想去哪里走走逛逛，我们也可以停下来先去，等接到爷爷再直接回来。”
“李玉玲就是一直秋后蚂蚱，给她多跳两天而已，南湖针织厂的效益大不如从前，这就像是让一个吃过山珍海味的胖子忽然过上贫民生活，有这么大的差异摆在那，整个厂的领导压力都很大，没人日子好过，那些领导日子不舒坦，李玉玲也舒坦不到哪里去。”
所以江芃芃才一直捏着手里的线没有收而已。
对付李玉玲，江芃芃只要一拉手里系着李玉玲命脉的线，一收，李玉玲就蹦跶不起来了。
“爷爷的棺木要怎么运回清水镇？”江芃芃觉得这才是秦蘅要考虑的问题。
江芃芃担心的是过世了几十年的人了，迁坟不容易。
但是没想到秦蘅告诉她的事，更让她心惊。
“爷爷坟里埋的是爷爷的骨灰，不是尸骨，当年爷爷屈辱的死在农场，连个入土的地都没有，托了关系，也只能在公墓里划一块地方给爷爷，公墓葬不了棺木，所以……”
在将就入土为安，将就整整齐齐的来，整整齐齐的去的年代，骨灰入土，那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折辱。
无论是对逝去的人，还是对仍然活着的那些家属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和屈辱。
也难怪秦奶奶至今念念不忘要将爷爷的坟迁回来。
至少他还能在家人身边。
至少他的后人逢年过节还能去祭拜一二。
不至于让他永远孤苦无依的永埋异乡，永远萧萧瑟瑟。
活的时候是，死去的时候，依然是。
“若是爷爷还能活着多好。”江芃芃伸手搂住秦蘅很是感慨。
奶奶和爷爷那么恩爱，爷爷去了这么多年，奶奶至今念怀不已。
如果爷爷他老人家还活着，秦家现在应当是大不一样吧？
不求老人家如有孙老爷子一样的身份。
即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那奶奶也是有个伴，有个说话倾诉的人。
“秦蘅，等我们老了，我得比你先走。”江芃芃一想到奶奶刚才的眼泪，再想想上一世自己闭眼前的那些翻涌的情绪。
“我绝不可能平静的再送你离开一次。”江芃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