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何霁明又回到了病房区。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病床上,施芷茵还在睡着,眼睫垂着,可眉峰却蹙着,一看就睡得并不安稳。
何霁明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先是落在施芷茵的脸上,看着她眉间没松开的褶皱,看着她发白的唇瓣无意识抿起的弧度,他的呼吸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过了片刻,目光缓缓下移,先是扫过她搭在被面的手腕,腕骨细细的,然后轻轻落在那只扎针的手背上。
手背上有几道不小的伤口,而手心里的伤口更多,细碎的划痕一道叠着一道。
都是施芷茵爬树时留下的,虽然已经消过毒了,但看上去还是很触目惊心,每一道伤口都在展示着她当时遭遇的惊险。
面对野猪那样凶猛的野兽,就算换成他,怕是也难全身而退。
可施芷茵不仅撑过来了,还用刀扎瞎了野猪的一只眼睛,这份狠劲和魄力,让他的目光里渐渐多了些佩服和说不出的后怕。
还好施芷茵没事。
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顺着软管往下落,何霁明抬头看了眼输液瓶,里面还剩下一小半。
他就这么坐着等着,直到药水快没了他才起身去叫护士。
护士过来拔了针,施芷茵依旧没醒,何霁明跟着护士出了病房,拜托护士偶尔过来看下施芷茵,他得回趟家属院。
锦心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得到护士点头应下后,他道了谢,匆匆离开。
掏出钥匙打开门时,客厅没开灯,只有卧室漏出点光亮,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锦心蜷缩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他昨天穿的军装外套,小脸埋在衣服里,睫毛上还沾着点没干的泪痕。
何霁明伸手,指尖轻轻蹭过女儿的头发,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喉结动了动,心疼和愧疚像潮水似的裹着他。
锦心才两岁多,这么小的年纪,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却总是被他独自留在家里,让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面对晚上的孤独和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接了盆温水洗去一身疲惫,换好干净衣服回到房间上了床,小心地把女儿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有些亮了,墙上的时钟指向五点半。
今天正好休假,不用去部队,何霁明起身下床,洗漱完毕后就往食堂走,买了粥、包子和馒头。
特意给施芷茵单独打包了一份小米粥。
回到家,把锦心叫醒,锦心揉着眼睛,看到爸爸就伸手要抱抱。
何霁明抱着锦心下床,等把锦心洗漱好,父女俩一起吃了早饭后,何霁明一手牵着锦心,另一只手拎着小米粥,一步步往部队医院的方向走。
施芷茵从混沌中醒来时,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透过来的晨光落在白色床单上。
她撑着胳膊慢慢坐起身,后腰缠着纱布的那一块还疼得厉害,连带着肩背也跟着发沉,每动一下都像在受酷刑。
这也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是何霁明第一个找到她,还把她背到了车上。
病房门这时“吱呀”一声被推开,何霁明牵着锦心走了进来。
“阿姨!”
锦心清脆的声音先飘过来,她松开爸爸的手,蹬蹬跑过去。
施芷茵看见锦心,笑着应道:“锦心。”
何霁明忙大步跟过来,“锦心,阿姨受伤了,你别碰阿姨。”
何锦心停下脚步,歪着小脑袋看施芷茵:“阿姨哪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