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很多人都能看明白，包括金九龄本人，但他不愿意承认。
金九龄要以此维持自尊心。
维持脆弱的、虚无的自尊心。
一流的马车、一流的衣服，一流的花魁，一流的折扇，一流的美酒，这些都是金九龄的自尊，是金九龄在公门浮沉三十年一无所获的一点体面。
剥掉体面，相当于剥掉面皮。
维持体面需要钱。
需要很多很多很多钱。
尤其是最近几年，很多商家看出金九龄很难得到升迁，原本那些折扣，在不知不觉间消失，都要付原价。
这么高的消费支出，仅凭私下里的副业是远远不够的，靠着傍富婆的手段赚到的钱，同样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金九龄有一身高明武功。
金九龄决定……抢劫！
抢劫是最古老的生意之一。
金九龄办过数百起抢劫案，对抢劫的方方面面，有最细致的了解。
踩点、动手、逃离、洗钱。
每个部分都精细策划数十遍。
金九龄甚至找好了“替罪羊”。
他要用这次抢劫案作为棋局，把李兆廷陷在里面，永世不得翻身，自己带着金钱、美人，潇潇洒洒退隐。
想到此处，金九龄得意一笑。
李兆廷，你给我等着！
金九龄换上一身红棉袄，在脸上贴了大胡子，随手拿起一根翠竹。
……
“玉燕，这是什么？”
“这是娘亲的遗物。”
“这是……骰子？”
“娘亲没说过，奴婢不知道。”
“我来看看。”
李兆廷把六壬神骰握在手中，想以真元强行拆卸，发现内部机关勾连，能有效卸力，无法从外部摧毁，只能用拧魔方的方式，找到正确的方位。
“玉燕，这是墨家机关术。”
“墨家？”
“春秋时期诸子百家之一，共有十种思想理念，其中之一名为尚同，为了让门人弟子更好的理解尚同，墨子制作一个小方块，名为尚同墨方……”
“尚同墨方”就是三阶魔方。
专门用于扩展墨家弟子的智慧，用于考察有“机关天赋”的弟子。
荆天明在初次接触的情况下，在极短时间解开尚同墨方，得到数位墨家手艺人的认可，坐稳了矩子之位。
六壬神骰比尚同墨方更进一步，看似方方正正，实则是不规则魔方，每次转动六壬神骰，都是牵一发动全身，最先要做的不是计算数学公式，而是把图像绘制出来，找到正确图像拼接，然后根据图像拼接，计算转动公式。
李兆廷买了一叠宣纸，把六壬神骰上的图案全都拓印下来，把拓片裁剪成一个个小块，和江玉燕玩拼图。
江玉燕小时候做过这种事，她知道正确图案，但她不会玩儿魔方。
很快，两人拼出图案。
李兆廷把图案记在心里，随后在脑中分析六壬神骰各个小方块的纹路，快速计算公式，随即刷刷刷转动。
一炷香时间后，六壬神骰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骰子从中间裂开，像是两瓣切花刀的西瓜，露出了鬼画符。
江玉燕本以为这是武功秘籍，没想到都是鬼画符，心说这就是我娘守护一辈子的秘密？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波斯文。”
“公子懂波斯文？”
“不懂，需要找人翻译。”
“会不会因此泄露秘密？”
“不会。”
“为什么？”
“因为翻译文字的是我夫人。”
李兆廷把文字拓印下来，重新把六壬神骰组装好，恢复骰子形状。
江玉燕略微有些失望。
自幼经历凄苦，没有人比江玉燕更渴望获得实力，本以为母亲留下的遗物蕴含绝世武功，李兆廷看在这是母亲遗物的份上，能传授自己一两招。
唉
江玉燕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兆廷问道：“你很失望？”
“奴婢只是觉得……”
“觉得这是武功秘诀？”
“奴婢……奴婢……”
“你识字吗？”
“认识一些。”
“练武需要读书识字，否则我把武功秘籍送给你，你也看不懂，胡乱修行会造成反噬，到家后去找梅竹，让梅竹教你识字，顺便学学武道基础。”
“武道基础？”
“长拳、十段锦、达摩剑。”
“公子练了多久？”
“从小练到现在。”
就在两人闲聊时，客栈外面传来一阵叫嚷：“听说了吗？镇远镖局的镖车被劫了，三十多个镖师、趟子手，连同副总镖头，全都被刺成了瞎子。”
“常漫天走镖三十多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据说，动手的是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大胡子，挡在镖车前面，绣一朵黑牡丹，突然下手劫镖，一根翠竹散落成千百根，点瞎三十六人。”
“用翠竹劫镖？好强的武功。”
“你们说，这些哪家弟子？”
“会不会是回风舞柳剑法？”
“我怎么觉得像是李兆廷，听说李兆廷喜欢用竹子，而且他从未做过正经生意营生，但他出手就是金子。”
“敢怀疑太岁，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难道李兆廷能听得到？他有千里眼、顺风耳？”
酒客们兴高采烈的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