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阑的脸冷了下去。他就不说了。
顾阑这个人,来了梨城之后,其实什么也不在乎,他脱离顾家,做了那么些从前没有做过的脏活杂活,但他不需要跟谁勾心斗角,世界变得简单起来。
谁都说他性子好,温和不像那些爱发脾气的杂工,那是因为顾阑实际上没有生存的压力。他也有自知之明,他无非是在逃避,有朝一日还是会回去的。
在梨城终究只是一场梦,游戏一样的叛逆经历而已。
但见了谢小荷,再好的脾气也要变质。
所以谢小荷抱着啤酒瓶愁眉苦脸,他只当她在发酒疯。
顾寒声提醒的那句朋友还是钻进了他心里。他一边想,顾寒声到了这里,也变了,变得多管闲事。
但他一晚上把自己放逐在话题之外,终于还是走过来。
谢小荷忍着打转的泪水,沉溺在自己的伤感之中时,他探头看了一眼。
“你……真哭了?”
他发誓自己真的有点惊讶,但这话说出口,就像是小男孩扯女孩小辫子一样讨人厌。
顾寒声在他身后无奈扶额。
谢小荷也哽住了,她愣了一会,指着他,红通的圆脸气鼓鼓的,她大着舌头问:“你看什么看!你别以为你今天帮忙了就能这么不礼貌,这是我的伤心事!”
她这人伤心什么?
“我不止今天帮忙,平时我也经常帮忙,而且你假睫毛掉下来了。”他补了一句,打趣的话刚说出口,她脸上的悲愤一瞬间从那张通红的脸蛋流露出来,像是忽然模糊了神智,举起酒瓶,往上一挥……
半瓶酒水泼在顾阑脸上。
李善仪看着叉腰,仰天奸笑的谢小荷,还有一脸“我就知道”的顾阑,深深呼了口气。
沉溺于短剧剧情的谢小荷,在大笑三声之后,嘎巴一下整个没了力气,倒了下来。
顾阑后退了一步,顾寒声刚往前伸出的援手,被无形中切断了路径。
李善仪伸手却没有抓住。
于是那天晚上,顾阑对谢小荷的情感有了新的突破。
他想明白了,他们之间是宿敌。
天越晚,越是深蓝,星星挂在天幕,明天会是个晴天。
谢小荷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特别的梦。
梦里她是一个妖妃,却总是不高兴,于是皇帝问她:“你喜欢什么呢?”
她面对献上的奇珍异宝,高兴不起来,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挂在面前的一块流光布匹。
一种油然而生的冲动让她伸手,牢牢扯住了它。
嘶啦一声。这声音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乐曲一般,打动了她冰冷的心。
妖妃谢娘娘终于笑了,围着她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拥上来。
她靠在软榻上,任由宫人们聒噪地围着自己喜极而泣,娘娘她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