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队伍陡然再次止步,见过世面的中年轿夫们哐当将花轿砸落在地,个个神色慌乱的惊恐后退——
“这、这是……青白二蟒,镇山龙君的左右护法!”
“神蟒拦道,山门闭,活人止步……这是镇山龙君不许花轿进入!”
“贸然抬花轿进神庙,的确是冲撞神明的行为。可大祭司不是说,今日是华桑大帝主动要迎娶圣女的吗?”
“不抬了,我们不抬了!”
眼见轿夫们撂挑子不干,喜婆忙拉住那名胆最小的轿夫,着急制止道:“你跑什么啊!新娘子还没送进庙呢!”
轿夫怕得差点当场哭出来:“还送啊!你们早说华桑大帝没同意送祭品,我们是宁死也不干这损阴德的事!”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喜婆子仍嘴硬,挥舞着手里的红喜帕:
“大祭司的话,还能有假?大祭司说了,这回就是人华桑大帝主动要求迎娶我们圣女的!”
“够了够了,你们就别忽悠我们了。”
轿夫欲哭无泪道:
“我们这些人好歹也是走南闯北半辈子见过大世面的人,我们都做了二十多年的轿夫了,这种情况……我们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婆子,你们喜婆行业有三不送,我们轿夫这一行,也有三不抬!
其中一条,就是不抬神轿!
原以为这次抬的新娘子是镇山龙君亲自选的,我们大伙儿都想着来沾沾福气,连工钱都不要!
谁知道、镇山龙君根本不许花轿入内!
这在我们轿夫一行里就是抬神轿,现在龙君大人降下神谕,已经挡了我们一次,我们如果不识抬举再把轿子往神庙里送,别说我们自个儿得遭殃了,全家老小都得死,一个都跑不掉!
杨婆子你要是不信邪你自己去闯,别拉上我们跟着遭殃!”
另外三名轿夫也跟着附和诉苦:
“就是啊!我们都是专业的轿夫,在外面喜轿丧轿都抬了无数顶!
这次的花轿是什么轿,出事了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哎呦杨婆子你是不知道这其中厉害,早年我师父就是因为坏了行里规矩,不信邪,破例抬了不该抬的轿子,当晚全家都被黄鼠狼咬死了!
我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小孙子呢,这轿子,不能抬了,坚决不能抬了!”
“我儿子今年也刚娶了儿媳妇,大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我家的血脉,才两个月!杨婆子,我也实在不敢跟你们起哄了,我赌不起啊!”
“我家虽然没有小孙子,但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正在上中学的孩子,你们爱怎么闹爱怎么坏规矩是你们的事,别牵连我们全家遭罪。”
轿夫们说完,不顾喜婆子的拉扯坚决转身就走。
杨婆子拽不住那些身强体壮的轿夫,急得忙去找大祭司求助:“哎呦喂,你瞅瞅这都什么事!大祭司,轿夫都跑了,这可怎么办啊!”
不知所措的大祭司身后立着一排族老,齐老先出声质问:“大祭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情况,与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殷老捋着花白的胡子叹息:“大祭司,假传神谕,可是大罪!您就算再疼爱圣女,为圣女着想,也不能冒此风险……”
“淑贞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两位护法都现身了,可能是……华桑大帝改变主意了,觉得今日时辰不好……
对,时辰!
要不是二长老阻了花轿耽搁了时辰,龙君大人也不会震怒,派左右护法阻拦花轿进庙……
既然,错已酿成,那咱们不如先原路返回,等来日华桑大帝这边重新择选了吉日,咱们再送圣女入神庙?”
孟老低声谨慎地与宋淑贞商议。
跟上来的我们一行人听见孟老这话,无一不为之一震!
好家伙,连理由都给大祭司找好了,不愧是大祭司的忠实粉头……
但好在齐老与殷老也给力,齐老睨了眼孟老,冷哼一声:
“这二长老,可不比新任大长老,二长老可是我族三位长老中,最有威严的一位,别看她是女人,她办起事来,雷霆手段,可不好招惹。
此话,千万别被二长老听了去,不然,最迟今天晚上,二长老便能将圣女花轿为何被拦在神庙外的原因,调查得一清二楚,且公之于众,届时,咱们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
言外之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别人可能会吃瘪,但往二长老身上泼脏水,二长老不但会将脏水积一积反泼回去,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盆脏水是从谁身上洗下来的。
不攀扯二长老,二长老或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静看着大祭司如何收场。
攀扯二长老……
就别怪二长老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当着阖族百姓的面,狠狠打大祭司的脸。
殷老摇头颇感心累:“错就是错了,承认错误便是!何必,非要找个人顶罪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齐老故意阴阳怪气:
“对啊大祭司,就算你说谎,咱们及时止损,现在掉头回去,以您的威望,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您要是不想在族人面前丢面,我们几个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回去随你找个理由搪塞族人们,这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下次大祭司办事前,可得三思而行。”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祭司撒谎?你怀疑,华桑大帝没有下神谕迎娶本祭司的女儿?这一切,都是本祭司的自作主张?”宋淑贞气不过地转身恶狠狠质问。
齐老挑挑眉,一副漫不经心模样:
“大祭司,难道没有自作主张吗?刚才轿夫们的话,我们大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华桑大帝乃是本方神主神帝,华桑大帝下神谕娶个凡人,本就有蹊跷,实在离奇!
我们选择相信大祭司,是因为大祭司您乃我族领袖,我们敬重您信任您,只是如今看来,大祭司实在辜负了我们这些人的信任!”
“老齐!”
孟老还在为大祭司狡辩:
“神庙不许圣女的花轿进入,原因有很多可能!你怎能笃定此事便是大祭司撒了谎!
我看你啊,就是记恨圣女当初当众揭穿了你的虚伪面目!圣女把你爬灰的秘密抖出来了,你就对圣女与大祭司怀恨在心!
这种时候又说这种误导大家质疑大祭司的话,你居心何在!”
两位族老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急坏了旁边的喜婆子。
喜婆子焦急道:
“哎呦都别拌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大祭司您给个话啊!这亲,到底还能不能成了?
不瞒您说大祭司,刚才那些轿夫的话也提醒我了,这次如果真是没经过华桑大帝允许就给华桑大帝进献圣女,这亲,我也不能再送了!
我做喜婆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送神轿,可比配阴魂罪过还大,人家配阴魂之前,喜婆子与轿夫还要提前三天做准备呢!
您这一声不吭把我叫来立马上任,如果是正常给镇山龙君送花轿,这种事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神明娶亲,咱们跟着沾沾喜气服气。
可如果,神明根本没同意这桩婚事,咱们送神轿是要遭天谴的!
大祭司您可不能拿我杨婆子的小命开玩笑!”
大祭司听着身边这些人的催促争论,进退两难的低头阴沉着脸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