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德牧,请罪宗师堂!”二跪两磕头。
“晚辈德牧,请罪!宗师堂!”三跪三磕头。
吱呀——宗师堂的大门缓缓打开,长老跪在地上半匍匐着进了大门,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过头。
“长老——你何罪之有啊?”原五宗师率先开口,语气平缓,让人觉察不出他的情绪。
长老知道宗师早就知道他做的荒唐事,可不知宗师为何这样询问,故而未先开口,只保持跪拜姿势等着下一位宗师发话。
果然,只稍等片刻,原三宗师便发话了:“老五不必再故意盘问,他私放族人与那恶人结亲,害我族人横遭祸端!
如今,他又私自下山救人,还闹了个‘鬼师杀人’,且人还没救到!依我看,也不必拖延,只消了他额头的长老印记,贬下山去即可。”
长老依然跪拜不动,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族里不直接下令处决他和德东,他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只要能带着德东活下去,他怎样都所谓。
“老三这样安排是不是过于草率了,历来长老上任下任都是要经过民选投票的,如今我们并没有召集族人来投票,这样私自下处罚,会引发族人不满的。”
向来稳重的原四宗师思量片刻,提出了异议。
原六宗师和原二宗师听完,也觉得原三宗师的定论下的太过于绝对了。
他们七大宗师虽说族中威望甚高,可一个族的兴盛发展与每个族人都息息相关。
像长老这样不可或缺的职位由谁来当,又不让谁当,光靠他们几个宗师定夺始终是容易引起族人意见的。
“长老在任期间族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这次去世的也是长老视如己出的人,相信长老早已知,他也痛心不已。
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不必得饶人处不饶人了,长老的归处究竟如何定夺,就由族人投票决定吧。”
原一宗师终于发话,此话一出,其他的宗师都表示可以接受。
“老七今天不在这儿,那他的意见也就当是跟我们统一了,长老,你先回去吧,等着晚上的选票会结果。”
“德牧……谢宗师……”长老缓缓起身,半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出去后,宗师门关上了,也关上了长老心中的不安。
他原以为,今天这趟也许最坏是有来回的结果,可是宗师们却没有怪罪他,要知道当初得知他私放德汝下山且去了她的印记时,原五宗师气地都拿扇子丢他了,可是今天……
长老看着左手与德汝绑定的生死印记,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印记是她收养德汝时与她镌刻的,不同于普通的族中印记,生死印记在一方濒死时另一方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且终身不可消除。
德汝一直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羁绊,长老只与她说这是普通增强气血的印记而已。
他慢慢走着,心想德汝去世时是否知道自己所嫁非人,又是否会怪罪他当初不阻止她。
百余年一直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印记随着德汝的去世已经暗淡下来了,留下的只有一个代表她曾经存在的疤痕,长老用大拇指摩挲着疤痕,心头的限感伤只有化作泪水流下。
从德灵那抱回德东,他也没有回到长老殿,如今他已自认为不配为长老,只在外面等着夜幕降临。
一下午的时间,栖灵山各家各户都收到了来自宗师堂的选票意见书,待意见书全部收回后,长老与德东的命运究竟如何就能知晓了。
夜露微凉,长老抱着德东靠在一棵树旁边都睡了一觉了,选票结果还没出,见德东又饿起来了,长老便掏出德灵送给他的一个装满奶水的葫芦给德东喂奶。
刚给德东喂饱,只见远远的,一道发着光的符咒向他飞来,长老伸出两根手指掐住符咒。
符咒在指尖燃烧起来,待火焰消失,长老看着手心缓缓浮现出来的一个“回”字,眼眶湿润,喃喃道“谢谢……”,他与德东,不是家可归了。
“谁会把长老票出去?谁都不会。
不说栖灵山了,就算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万合山、百花岭都知道我们栖灵山有个好长老。
就说那长老殿,也就我们栖灵山的长老住的那么寒酸了,不说有那么一两个守卫了,那么大个主殿,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全是些卷宗符咒,都堆满了。
长老每日亲自画符,从来不把这苦差事交给其他人做,还有谁能坚持四百多年每日都画至少三百张符的?
只有我们那个傻长老。为了保证族人的安全,栖灵山的结界处处都贴满了长老画的符咒,我们谁家有什么困难也是长老帮忙解决,有什么纷争也是长老帮着调和。
长老那件长生袂的衣服还是他四百多年前上任的时候宗师堂发给他的,他自己从来不舍得为自己添置些什么。
就这样的长老,自己亲带大的女儿去世了,他为女儿报仇又有什么?
长老唯一的,也许就是轻信了凡人吧,他始终低估了凡人对于长生不死的欲望。没有人能够怪我们的长老,我倒是更希望长老也可以自私一点,这样他的汝儿也许可以一直陪着他。
可是他太私了,他甚至舍不得去告诉德汝爱情并不是那么值得期待的,他只想汝儿能够快乐。
如果我们把这样好这样善良的长老都赶走了,那么从今往后我们再被怎样的人欺负都是我们自找的了……”
德灵在家中,抱着她的孩子做着针线活,喃喃给她的孩子叙说着长老的好,而这番话,其实也是栖灵山每个人的心声。
宗师堂,原七宗师外派回来看着手中的投票结果,又看着其他六位宗师,大家都满意地笑了出来。
毕竟对长老去留结果是全票“回”的,在栖灵山成立的三千余年里,也是第一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