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再次进了一球，篮球轮到何曳凡的手中。
何曳凡把球直接传给孙猗，孙猗在接近自家篮下突然抡起胳膊高抛，看起来是要投出近乎全场距离的球。
对于一个普通的业余高中球员来说这颗球绝对不会进，即使是最善于三分的方知有也只能在靠近中场的位置才能保证百发百中。
五个人快速向球的方向奔跑，可篮球已经落入了李匡的手里。原来是传球，万万没想到这种变态的传球居然可以接中，而且恰到好处。
孙李二人的操作或都或少都对猎龙众人产生了精神上的侮辱和打压。他们的默契可能是场上任何一组都比不来的。
眼看着李匡就要上篮，方知有突然加速冲了过去，赵航也恢复冷静，喊道：“防守！都精神起来！”
方知有还是没能赶上，篮球直接被扣入了篮筐。
李匡单臂吊在篮筐上低头对他做出一个鬼脸，他延后落地刚好和方知有同时下落。
“快走！”段屿大喊一声急迫地招手。
但一切都晚了。
李匡的动作很快，落地的瞬间他细微地后撤左脚一下坐在了方知有的小腿上。
方知有感觉膝盖猛地剧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曲起膝盖，嘴唇痛得发白。
“李匡！你他妈是不是玩不起！”段屿拔腿冲了过去。
宋晔和赵航立即跑过去把他拦住了。
“没事儿。”方知有撑着地面爬起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接着打。”
段屿咬紧牙，看他一瘸一拐地从面前经过，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
“节哀顺变。”李匡耸耸肩，露出欠揍的表情：“别再阻止我。”
猎龙队叫了暂停。高二组多灾多难，连着受伤两名队员，观众席上也笼罩上了低气压。
几个人在座位上思考战术，李匡的赖手法已经消磨了他们大半的信心。
“他还能上吗？”隔壁的何曳凡来凑热闹。
“滚。”宋晔没好气地轰他。
“篮下别跟李匡玩，他很卑鄙的。”何曳凡发出惋惜的语调，一脸惋惜地摸了摸方知有的腿。
李匡闻声凑过来，一巴掌拍在何曳凡的腰上：“跑这来说你爹了？”
“滚蛋！”何曳凡瞪他。
“滚！”段屿操起身边的矿泉水一把砸在李匡的身上，“真不是一般贱！”
“气成这样？那你揍我吧，还有几分钟，最好把我揍到上不了场。”李匡仰起脸，“不然过会儿还得有人受伤。”
“狗东西！”段屿抡起拳准备砸向他，一旁的方知有一把捞住他的腰。
“松手。”段屿此时双目通红，他宁可不打比赛也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垃圾。
他背负了超过在场任何一个人更深的怒火和恨意，从蒋正阳被抬走开始，他心里就非常愧疚，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说了那样的话，蒋正阳或许被劝说几句就不会接着打了，自然也不用受伤。
方知有手臂狠狠环着他，赵航等人也把李匡二人赶走了。
“你干什么？”段屿低头看着方知有，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怨恨和暴戾。
“都坚持到这了，咱能不能冷静一下。”方知有挤出笑容，态度温和。
段屿怒吼：“你那套‘和平论’在这种烂人面前什么用都不顶，我宁可不打比赛也不想看着你们被欺负成这样！”
“我们都希望赢，也不觉得委屈，真的。”方知有拉他坐下，“你还记得咱俩比赛之前的约定吗？你难道不想听我亲口分享故事了？”
“我当然记得，但是…”段屿叹了口气，眉毛仍然纠结着。
“但是什么？我的腿好受多了还能坚持。”
裁判吹响口哨，比赛又要开始了。
段屿被安抚得逐渐稳定下来，他看向方知有那微微发肿的膝盖，脸色一沉严肃道：“你别上场了，交给我们，我害怕待会又出事。”
“这世上还有段屿害怕的事？蒋正阳受伤不怪你，我也已经没事了。”说罢，方知有站起来为了证明自己原地蹦了两下。
“别闹，老实坐着。”段屿双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按在座位上，扭头看向赵航道：“队长你不管他？”
他看见方知有起身时扶了一把椅子，连着跳那两下都能痛到牵扯脸部表情变化，虽然克制得很到位，但细微的变化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让他上吧。”赵航说完上了球场。
赛前的训练一直没怎么和替补配合，蒋正阳走了本来就变得弱势，如果一直配合还能拿三分的方知有再被换掉，这场比赛就不一定会赢了。
段屿很不理解赵航的话，但方知有已经开始用弹性运动胶带贴膝盖了，态度十分坚决。
“你不想跟我一起赢吗？”方知有抬头对他笑，“就不想和我并肩战斗？”
段屿奈地扶住他，答非所问：“一会上场小心点。”
这是方知有第一次参与球赛也将会是最后一次参与，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在高三参与与学习关的项目，而段屿也可能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离开，想和对方并肩作战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比赛还有短短的七分钟就结束了，段屿最后的时间里像开了挂一般强势，和宋晔穿插着进攻把三高的球员打懵了。
外线的大梁被赵航挑起，虽然让方知有继续参与比赛，但为了照顾他的腿，队员们都默契地尽量不让他拿球，更不会让他出现在篮下。
过度的保护让方知有不太自在，他也想参与比赛，但腿伤确实耽误速度，导致他接连好几次都没抢到球。
仅剩下最后一分半，气氛非常紧张，黑龙与猎龙的比分仅仅相差一分，如果猎龙队再进一球，那么胜利将会属于他们。
段屿手中拿着球，对方的人都快速跑回自家防守，篮下人员密集，因为一直以来段屿的进攻偏自我没有合作感，他们笃定他会放弃传球孜身一人硬拼。
就连宋晔和替补也跟着跑过去想在篮下接应配合，然而段屿早就做好最后的打算。
他没有突破面前的李匡，篮球在双手与胯下之间来回跳跃，运球速度很快，右手把球向后一抛，两手摊开，球藏在背后像变戏法一般，李匡被戏耍得有些恼火，但最后一分半的时间又不得不求稳。
突然，段屿灵活转身背对他抛出篮球，大喊道：“方知有！”
他们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站在中场位置一直被当做废人充数的方知有。
方知有闻声上前跑了几步接到球，没有多余动作，抬臂一投，“哐当”一声后便是裁判吹响震耳的哨声。
篮球在最后一秒进入筐里，猎龙队赢了！
仿佛被抽光力气，方知有笑着坐在地上，其他队员在原地忘我地嘶吼、大笑。
即使犯规都没赢的滋味实在是太难过了，原本嚣张的三高人丧气地垂下头，何曳凡更是开口飙出脏话。
他们原地杵了一会就陆续离场了。李匡留了一会儿，眯眼看向远处——段屿跟宋晔不知聊了什么，脸上露出痞气的笑容。
片刻，段屿察觉到他转过身。两人一语不发地看着彼此，段屿脸上始终没有表情，眼神暗得宛如一潭死水。
李匡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突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