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男生立即激动地摆动身体，金属椅子腿划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
“我靠谁啊。”
“孙萍要发飙了。”
班级内再次掀起小高潮，孙萍皮笑肉不笑地指向两人。
韩昊一秒更换好学生面孔，皱眉看题，装作思考的样子，躲避孙萍锐利的视线。
“赵航你身上长虱子了？刚才跟谁唠的那么欢？”孙萍说完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韩昊。
“不是…没有…老师我了。”赵航认态度很好，自觉起身从后门去走廊罚站了。
座位里的韩昊笑得前仰后合，动作浮夸声音却很小。
段屿淡漠地收回视线，耸耸肩看向黑板，他逐渐融入课堂，做学生的感觉越来越浓郁，不知不觉勾出藏在他心底的一丝熟悉感。
有一瞬间他觉得一直呆在这也挺好的。
方知有站在讲台上，捏起一根粉笔，修长的手指富有骨感，在阳光照射下手背仿佛变得透明，青色血管脉络格外清晰。
还挺像模像样。段屿托住下巴，虎口处的伤口已经愈合，长出嫩肉色的疤。
他看方知有穿他那件上衣还挺合身，就是下面的旧裤子有点短，露出一节麦色脚踝。
要不干脆把裤子也送他算了。他想着，不知不觉盯他写完了一整道题。
上完数学课只剩一节自习课，段屿照着方知有的笔记抄了一份，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学生纷纷离开，段屿以为方知有也走了，准备把笔记放在他桌上，抬头就看见他坐在前面的座位，不知道坐了多久。
“你不出声啊，吓我一跳。”段屿把笔记递给他，“谢了。”
“看你写的认真就没叫你。”方知有说，又敛住笑容道：“我回去想了想，是我对曾经的你印象太深了，应该是过于神化，产生很高的期望甚至是幻想，其实你也是一个普通学生，过着普通的生活。”
“我对你的了解一直停留在曾经，所以现在我决定重新开始，想看看真正的段屿是什么样的。”
段屿看他，窗口吹入的风掀起白色纱帘，掠过皮肤，增添些许燥热，他一时间感觉有点闷。
这天比平时还热。
他揉揉头，有点尴尬又觉得好笑，挑眉问：“你说完了？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没别的事了？”
“有…”方知有点头，“今晚我不用回去做饭，想请你吃烧烤。”
“用你的碎银子请我吗？”段屿笑了，起身拍拍他，“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两人去了周翰林开的面馆，就在学校右边那趟门市里。
周翰林这会儿在店里，见段屿来身后还带了一个同学，立即笑着迎接。
“放学啦？吃点什么呐？”周翰林指着墙上的菜谱板，挎住方知有热情地问：“小同学，你想吃点什么？”
方知有受宠若惊，之前来这家店，他没见过这个热情大叔。
“我都可以。”他说，不知所措地看向段屿：“你想吃什么？我今天带了整钱。”
“两碗牛肉面，一份锅包肉，一份红烧明太鱼。”段屿说完，坐到挨着电扇的餐桌，指着面前的座位招呼他：“来啊。”
傍晚的温度还很高，落日撒下橘色的光芒照进店里。方知有坐下，热得满头是汗，顺着鼻梁和额角滑到脸上，有几滴还差点落入眼睛里。
段屿前几天修了一下头发，整个人精神不少，方知有额前的刘海他看着都觉得热。
“舅！有没有湿巾？”段屿喊了一声，见没人应便自己去前台拿了一袋湿巾。
方知有用湿巾擦了擦脸，用手把刘海梳上去露出白皙的额头。
“他是你舅啊？”方知有拉开电扇，调了摇头模式。
“嗯。”段屿又去冷柜里拿了两罐珍珍，“你有时间也剪剪头吧，太热了，我以为你们这的夏天不会这么热呢。”
“行。”方知有点头，小声问：“你舅招暑期工吗？”
段屿口中的珍珍差点没喷出来，想到他中考之后就去串店打工，帮家里分担挺自立的，便说：“我帮你问问。”
“今天那数学老师，其实是我妈。”方知有说，“她看出来是我的笔记也不会说你。”
“你妈？”段屿有点惊讶，又觉得这话像骂人，改口道：“她是你妈啊。”
“如果你没有笔记，估计会被罚，咱班没人敢不写她布置的作业。”方知有有点奈，“她外号叫老数妖，数学的数。”
“噗…”段屿笑了，“这外号，你还详细讲解。”
方知有摊手耸耸肩，看见周翰林端着两碗面走来了。
周翰林笑的宛如一朵盛开的大芍药，好像他才是参与聊天的主角。他把面搁在桌上，拍了拍段屿：“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段屿也才发现自己今天确实笑的有点频繁，说：“没什么，就我们班一个老师。”
“噢噢！”周翰林点头，问：“小同学叫什么名字？是小屿的朋友？”
没有什么事比他的外甥交到朋友更让他开心的了，想想之前段屿的状态，他生怕段屿把自己给憋出病，或者像电视剧里演的似的衍生出几个人格来。
“啊，是。”段屿低头回答。
几乎是同一时刻，方知有认真地回了一句：“不是。”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周翰林抓抓稀疏的头发笑着说：“那什么，我去看看菜好了没。”说完揉了揉段屿近乎扎手的脑袋，拔腿开溜。
方知有意识到自己说了话，大声喊了一句：“我们还在互相了解。”
互相了解……段屿嘴角抽了抽，神似相亲现场一样的台词，他没想到方知有这么呆，又呆又耿直。
“不是朋友？”他问，表情平静，但心里已经隐隐不爽了，
“大街上那天，还有之前打架那些事，我觉得你应该会烦我。”方知有解释。
“你也太直了，太会自我脑补了。”段屿摆弄着易拉罐铁环，套在小指上，“小学生交朋友都比你自信。”
“今天这顿饭我舅请咱俩吃的，不是朋友就去前台把账结一下。”段屿玩味地看着他。
他也反思，原来给方知有的感觉太冷了，才让他这么小心翼翼。
方知有是他来这以后接触最多，性格最没有攻击性的，他也不想思考之前那些难以理解的事，毕竟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如果只能呆在这不回老家，他愿意和方知有这样的人相处，轻松又节能。
“还是对你期望太高了，神嘛，神化，像追光似的。”方知有说着起身往前台走。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在贬低我？”段屿笑了，伸腿拦住他：“坐下，跟你开玩笑的。用不用给你签个名？小粉丝？”
“行啊，等你以后回圈，成为小提琴家，那签名可值钱了。”方知有说。
“那还是不给你签了。”段屿说完掰开筷子开始吃面。
方知有感觉他这句话像是说了一半，但也寻思不出什么，也低头吃起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