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确实聊,所学甚多,琴棋书画都要去学。我想到前世学习奋发,一心求个好出路时所受的苦楚便一阵头疼,挑灯夜读心旁骛只有书本的日子生生熬过去,到头来不过也只是个社畜。那时家境普通,不想忍也必须得忍,如今到了这么个地方,算是新生一回,我好歹也是富家小姐,不想再这么苦学一回。
前世身边总有逃课之人,我一直都是羡慕却不敢尝试,如今换了人生倒不如好好肆意一回。
学宫中除皇室子女外都要求统一着装,男子为白蓝,女子则是白红。我并不排斥,因为这学服确实挺好看的。
我虽与宋雨柠在一个学堂但住所不同,我依旧和薛佳敏、何姒她们住在一处。宋雨柠所住为柒苑,而我的住所为琅苑。
“哟,这不是苏家的小姐么,我以为苏小姐的特权是不必起这么早的,原也跟我们一样啊?”薛佳敏一大早便对我阴阳怪气。
我知她为何对我愤愤不平,就好比前世自己辛辛苦苦谋求一个职位,眼看着要被录取却被通知不必努力了,这个职位被内定了。
算是我理亏便不同她计较。
我朝其他几位姑娘招呼一声便走了。
学堂不同,去的路便不同,所以去学堂的路上就我一人。
伊苏勒在道上等我,见我来便笑眯眯的,晨阳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光彩熠熠,他未着学服依旧是亓景国皇子服饰,他修长的手指勾着额饰旁坠下的绑带,朝我招招手,笑得灿烂又肆意。
“阿清,跟我走吧。”
“可是学堂那边——”
他打断我,“学堂趣,我带你去看有趣的。”
这便是逃课么?有些新奇还有些紧张,心中夹杂着对学宫本能的害怕又忍不住想尝试。
其实自傅淮川同我坦言后我与傅淮川便亲近了不少,以往总想着离他们远些可事实摆在眼前,躲是躲不掉的,更何况如今又进了宫更是同他们划清不了界限。
我也有私心,那日在清盛侯府时我便明白了,傅淮川维护我甚至可以不问缘由,因他是太子,最是尊贵。我在宫中难免遇事,若身边没个权贵帮衬,我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伊苏勒与傅淮川交好,旁人同样忌惮着,我与傅淮川都已亲近,自然少不了要与伊苏勒亲近。
傅淮川知道伊苏勒对我有意,也再三试探过我对伊苏勒的看法,他大抵是信了我不会对伊苏勒有男女之情,不然也不会坦然交代让我自己拿捏与伊苏勒的分寸,毕竟我入学宫已是事实,总免不了要和伊苏勒接触,他就算与伊苏勒再交好也不能限制伊苏勒的行动。
我久久没出声,心中纠结要不要逃课。
伊苏勒语调有些沉,“阿清是不愿同我去吗?”
见他失落,我总是不忍。就好比天上的骄阳,分明炽热明亮,却因自己让他黯淡光,总觉是罪过。
“去,我跟你去。”
伊苏勒眼眸再次一亮,“走吧。”
路上我忍不住问他:“我们逃了学,太傅会不会罚我们?”
伊苏勒不以为然,“他们不敢。”
“沈太傅也不敢么?”
伊苏勒眼眸一滞,眉眼略过紧张但很快散开,“今儿不是他授课。”
我没忍住笑出声,“原来殿下也怵沈太傅。”
他拧着眉,“倒也不是害怕,只是他这人吧……”
他没说完,我也没继续问。
他带我去了御膳房,让我想吃什么随便拿,御膳房的嬷嬷权当没看见,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
我问他:“殿下毕竟不是翎朝人,在宫中如此放肆不怕陛下发怒么?”
伊苏勒歪歪头,“这御膳房便是太子带我来的。”
果然,皆是太子特权。
之后拿了吃食,他又带我上了瞭望台,同我说这儿能看完整个京城。
清晨的风凉丝丝的,我发间的红飘带被风撵着作乱,我随手扒开,“原来逃学是这般滋味。”
伊苏勒温声说:“这宫墙趣,翎朝是这样,亓景亦然。”
不知怎的我总觉他话中寒凉,莫名低沉。
他说:“若不是皇子,或能得几分自在。”
我将手搭在围栏上,轻轻踮脚身子往外倾,合眼感受清风拂面和晨阳照耀,我笑着说:“若殿下不是皇子,臣女便遇不到殿下了。”
他掰开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了一朵山茶花。
“你何时摘的?”
他笑吟吟的,“你猜。”
之后伊苏勒带着我在宫中四处闲逛,他竟还教我爬树、攀假山,总之不该闺阁女子做的他都带我试了个遍。
我累得腿软,现下跟着他做了这么多不合规矩之事心中难免心虚害怕,我说:“这个时辰都下课了,我们也该回了,被他们瞧见总是不好的。”
伊苏勒点点头,“你想回我们便回吧。”
他要送我回琅苑,我说正是下课时辰叫人瞧见了不好,他便作罢,只将我送回相遇的道上。
我问他要去哪,他说他要出宫,去找傅淮川。
我怕沾了政事不便多问,同他道别后就自己回了琅苑。
许是我白日太累,夜中梦,安睡到天亮。
我想着昨日逃了课,今日再逃便说不过去了,我早早就去了枢元斋等着宋雨柠。
宋雨柠一见我就紧张道:“你完了,沈太傅知道你逃学了,今儿指不定怎么罚你。”
我一僵,“不是说昨儿不是沈太傅授课吗?”
宋雨柠一脸同情的望着我,“原本不是,可授课的齐先生突然抱恙便临时换了沈太傅来授课,也不知为何,他只扫了一眼众人就知你不在。”
自然是因为傅淮川曾托他照顾我,他定然是会格外留意我的。
宋雨柠拍拍我的肩,“自求多福吧。”
说好的好姐妹呢?这就让我自求多福了?
她似是看出我幽怨,手一摊,“我也没办法,沈太傅的脾气来了,谁都压不住。”
我一下想到傅淮川,他压不压得住?我摇摇头,现下想谁都没办法救我了。
我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着伊苏勒逃学鬼混的。
“沈太傅来了,快坐好。”
我几乎快要缩到桌案里头去了,头也不敢抬。
“苏清浅,下课后留下。”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开始了授课。
我依旧垂着脑袋不敢看他,耳边是他讲课的声音,像是一双形的手捏得我喘不过气来。
“苏清浅,桌案上有字吗?”
他这一句逼得我不得不抬头去看,他见我抬头便开了眼,继续授课。他的嗓音清冽,如清晨的山中泉水一般清透人心,再加上所讲为文学道理,更有几分谆谆善诱的意味。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想着他会如何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