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顾着哭,没工夫回他的话,我一边哭一边要走,太丢人了,我要回府去。
傅淮川扯住我的衣袖,“坐孤的马车回去,你还想一路哭回去?”
当然不想,于是我上了他的马车,临走时我也没忘了要有礼貌,我抽噎着说:“殿下,好人一生平安。”
他好像被我噎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
我暇顾及太多,只想着要快些回去。
之后我娘见我满脸泪痕,身上又披着男子披风,披风下的衣裙污渍一片,她吓得面色发白,连忙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事,摔了一跤。
她不信。
我说我摔了一跤,太子怕我尴尬为我披上了披风。
她半信半疑。
我说太子不仅为我披上披风,还让我坐他的马车回来。
她信了。
待我沐浴更衣后,她在我的床榻边一边心疼我的遭遇一边还不忘询问我与太子的关系。我说他是救命恩人,我娘却说他是我的如意郎君。我娘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清儿啊,你若真的喜欢太子殿下,娘让你爹为你拼一拼,或许能让你当个太子侧妃。”
这话是宋雨柠说,我会认为她在侮辱我,可是这话是我娘说的,我不得不认清现实,我身为尚书嫡女,却只能给太子做侧妃。
倘若我爹是首辅,是丞相,我才能往正妃的位置上靠。
我心口莫名觉得有些压抑,摆在我面前的,是与我多年的现代教育和我所接受到的知识相悖的。我原以为我的适应能力很强,我已经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直到这一刻,我才猛然发现,我的思想与这里格格不入,其实我并没有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她:“娘,爹纳妾之时,你在想什么?”
她被我问的一愣,拍拍我的脑袋,“傻丫头,娘还能想什么?男人嘛,纳个妾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哪个男人不纳妾?万幸咱家这个妾安分,不闹人。”
我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继续问她,“娘,爹纳妾,你就不难过吗?”
她再次一愣,伸手抚摸着我的脸,轻柔的说:“怎么会不难过呢?可是娘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盼着纳进来的妾是个好相与的,不会让娘太费神。”
我力再问了,这些已经让我心口如磐石压着一般了。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娘,我累了,想歇一歇。”
“好,娘去叫人给你熬着汤,你醒来就能喝了。”
“谢谢娘。”
“傻丫头,跟还娘说什么谢谢。”
之后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我清楚我的能力太有限,我根本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习惯,所以我能做的,就是不嫁高位者。高位者总是占主导地位的,因身份地位的高低决定了人的贵贱。
倘若我是下嫁,那对方很有可能会因为顾及我的家室而不敢纳妾。我做不到让这里的人不纳妾,我也并不相信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运会落在我头上,因忌惮家室而让对方不敢纳妾,这已经是我对这个时代最大的让步了。
这也提醒了我,我不该与太子这样的高位者有所牵连。
我甚至不应该喜欢这个时代的人,只有不那么喜欢,在之后不得不嫁人之时面对丈夫的三妻四妾才不会感到难过。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爱人先爱己。
我妈说,我不应该将自己活在男人身边,我该有自己的能力,生活和个性,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是谁的附属品,爱情的前提,应该是平等。
可是我娘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就应该依附于自己的丈夫生活。因我地位不够,我只能当太子侧妃,这个时代爱情的前提,是身份地位。
我实在力改变这个时代,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维持自我,我不愿成为家宅后院里只为男人争风吃醋的深闺怨妇,我也不愿因男人而导致女性与女性之间的勾心斗角,我害怕自己会被这个时代同化,我怕我会变得坦然接受自己深爱的男人或是丈夫纳妾,将纳妾视作最寻常之事。
我怕自己会因男人而变得失去自我,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对获得以平等为前提的爱情实在没有自信。
最蠢笨的自保办法,便是让自己不真正喜欢上别人。
届时就算嫁为人妻,也不会被同化的太彻底。
我几乎一夜未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决意不向人袒露心扉,算是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封闭以达到自保的效果。
天见亮时我才得以浅眠,可不多时就被宁月叫起,“小姐,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我实在困,却又不得不下榻。
老夫人说我面色差,让我在万花宴前调理好身子。老夫人也算是为了我的婚事操了不少心。
我应下她的话,说会好好调理。
之后又碰见苏洛尘,“面色这么差,昨夜没睡好吗?”
我点点头,“没睡着。”
“昨日听说你哭着回来,发生何事了?”
我摇摇头,没好意思说。
他又说:“又是太子殿下送你回来的?”
“嗯。”
“你与太子……”
我连忙说:“没有任何儿女私情。”他算是替我解围的恩人。
“既然请完安,那就快回房歇歇。”
我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于是我回去睡了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