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路尧有再次找过纪星远。
他语气愧疚，说着空洞乏味的理由：
“成绩不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你性子太傲了，管理层觉得你法掌控。人气又太高，卖掉会遭受骂名。”
“都是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末了，路教练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他低下头，长吁一口气：
“是我不好，三年前好几个战队要签你，我硬是把你扣了下来，这两年战队管理层出了问题，你们队员之间心有芥蒂，当然打不出成绩。”
“我把你的合同求来了，当初签了五年，如今还有两年，唐总看在我的面子上允了你自由人的身份。”
“是我欠你的，总该弥补。”
路尧说着含糊的理由，纪星远不知所措：“尧哥，你不欠我的。”
路尧问：“你现在住哪。”
“我外婆是云城人，现在住在外婆留下的老房子里。”纪星远答。
路尧拍拍她的胳膊，放心了。
他走得匆忙，只留下那份作废的合同，泛黄的旧封皮见证了她三年最好的青春。
──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事了。
纪星远做了许多梦，从做青训生开始，再到后来成为TG的队长，走马灯般一一闪现而过。
纪星远对此极为震惊：我不是要死了吧。
她火速从网上挂了个专家号。
次日，纪星远带着鸭舌帽、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地出现在某私人医院心理门诊前。
“郁主人，有患者到了。”导医小姐姐敲了敲诊疗室的门。
门内温和悦耳的男声回应：“进。”
导医推开门，转身对着纪星远礼貌点头：“明小姐请进。”
纪星远抬腿走进诊室，只听门“咔”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
诊室里穿白大褂的男人站起来，身形颀长，看起来年纪不大，他随意地指了指转椅：“坐吧。”
纪星远依言坐好。
“明楠…启……小姐？”年轻医生有些艰难的念出病历本上的名字。
“放松，明…小姐”他倒了一杯水在纪星远跟前，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更有力度：“看得出来您是个非常重视隐私的患者，其实你不必裹的这么严实，我们医院对患者的信息严格保密。”
纪星远讪笑，这是她挂了大价钱挂到的副主任号，但是目前看来，这位主任的年纪让她不怎么能产生医生与患者间的美好信赖关系。
她摘掉帽子眼镜，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鼻梁，摸到口罩时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摘下来。
“别那么拘谨，我姓郁。”白大褂男人走回桌子对面，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熟练地给自己的保温杯里添了把茶叶，“喝茶吗？”
“不用不用，我喝水就好了。”纪星远客气地摆摆手，抬起一次性纸杯，又想起自己带了口罩，只好将纸杯放下，她难得地有些不自在，老师、医生是她最不擅长打交道的职业。
白大褂没再跟她客气，给自己杯里倒满了开水，滚烫的水汽氤氲挡住了纪星远的视线，他把稍微杯子往旁边挪了些许：“那么我们开始吧。”
“就当作是正常的聊聊天。”
他的嗓音很悦耳，在门口时姜临就知道了，这不禁让她想起赵景悦，不过这位主任的音色要更低沉一些。
“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年轻主任问。
姜临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语气干巴巴地：“我觉得我可能病了。”
办公桌对面的男人眼睛瞳孔是温柔的浅棕色，四目对视时他露出鼓励的神情，纪星远只好继续说：
“我最近压力很大，持续了大概一个月。”
“我也知道，现在的人哪个没有压力啊。”
“我平时自认为是个自律的人，但是因为这些压力，使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
纪星远缓缓说着，她这时候才正式打量这个诊疗室，木质的地板，暖色的灯光，没有寻常医院那种消毒液的气味，她突然觉得这件诊疗室的装修风格很符合眼前医生的气质。
她视线挪到郁医生身后的书架，上面落摆放着一排排书籍。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这让我很难接受。”纪星远说。
郁医生铺了一张A4纸，双手合在桌上，纪星远因为职业的原因，对别人的手格外注意，这个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他注视着纪星远的眼睛说：“发现了问题就要主动解决问题，这样才不会被动。”
“能告诉我你对压力的感受吗？”郁医生问。
纪星远想了一下：“情绪不受控制，会烦躁、会失眠……”
“嗯，这些都是人类受到压力时很正常的现象，你不必担心。”郁医生点点头。
“还有……”纪星远犹豫了一会，说：“还有会想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