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約書亞始終記得,主用一種很輕鬆的語氣,親口對他說過:“我很容易死掉的哦。”
從此約書亞的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那是神明可能隨時會死去的惶恐。
他得到了神明的承諾,知道自己不會被捨棄,可萬一是這個世界奪走了她呢?
在她被刺殺之後,約書亞的神經更是變得極度敏感,看什麼都覺得好危險。
生命是多麼的脆弱啊!這個世上能夠帶走人命的事情有好多,光是死法就是約書亞總結不來的。
雖然約書亞很擔憂,但是他又不能對神明說:“為了您的安全,請您乖乖待在這個安全屋”(雖然為了主的安全,他絕對會斥巨資打造這個世上最安全的安全屋,就連其他聯邦最高議員都沒這份待遇!)
那樣也太冒犯了。
“哦?原來你是病嬌嗎?約書亞。”
向神明祈禱的時候,約書亞順著憂愁的情緒說出了自己這段時間的憂慮。
她新奇地看了看約書亞,似乎在打量自己突然變得有些陌生的乖乖牌信徒。
然後果不其然的拒絕了。
“暫時沒有走這條線的打算呢。”
約書亞按下心中隱秘的失落,他才沒希望她能順勢善解人意地答應:“好哦,既然約書亞這麼擔心,就這麼做吧”。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展開,約書亞可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壽命不多了?所以她打算完成將死之人的願望。
對她的溢美之詞再多、慈愛的濾鏡再厚,約書亞也知道神明不是任由他擺佈的神像或玩偶。
約書亞恪守本分,無法採取過於激進卻十分保險的措施,只能另闢蹊徑。
他向她的周遭訴說了自己的擔憂。
自己無法守護在她的身邊,可其他人、始終待在她身邊的信徒們,聯合起來總能將神明保護好吧?
約書亞的焦慮已經達到連貓的手都想借用的地步了。
如同將珍寶放入保護嚴密的保險櫃中,約書亞為神明的生命附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鎖鏈,不讓危險接觸到她。
作為她的秘書,薩沙的運氣比他還好一點,能夠陪在她的身邊。
約書亞並不嫉妒,因為他見證了那個男人為了神明而做出了多少努力。
手無縛雞之力的社畜,變成了她的一道防線,處決了無數刺殺者與卑劣者。
他們都是失敗者,都在絕望之際得到了神明的救贖,軟弱的性情也十分類似。
約書亞總覺得薩沙與自己很相像。
‘要是自己是在那個位置,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吧’
他們的一切都掌握在神明的手中了,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令他們畏怯的事物嗎?
沒有的吧。
因此他們成了世人眼中,就連死亡也毫不畏懼的“宗教瘋子”。
1.
“你的神明會保佑你嗎?約書亞先生。”
當槍口抵上眉心,約書亞的表情仍舊十分溫和,“您誤會了。”
“並非神明能夠保佑我我才信奉她,而是我願意為她犧牲生命。”
男人愣了下,“忠誠...嗎?”
約書亞能夠感受到男人的殺意沒有那麼濃重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實話,我很敬重你這樣的人。”
“但很遺憾,這並不是你能在我的領地中傳播邪教的理由。”
槍口往前頂了一下,約書亞柔軟的金色額髮被壓塌,貼在肌膚上。
“——吹笛人先生。”
約書亞背負著神明賦予的使命,遊走於聯邦的國土之中。
他朝見過的每一個人傳播教義,不分年齡、不分階層,亦無男女之別。
他向失敗者、平民、富人,也向上位者傳教。
在某些人(一般特指上層人士)眼裡,約書亞是臭名昭著的神棍,不可輕易接觸者。
他們都是知情人士,那個教派在不久前分明還是邪教,突然搖身一變成為合法教派...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那些見到約書亞後成為了信徒的人,也讓教派增添了魔性的濾鏡。
有的人在暗中稱呼這位大牧首為「吹笛人」,用那則故事來暗喻他的所行所為。
實際上,男人在決定要親自處決約書亞的時候,便被身邊的幕僚極力勸阻。
這個教派太邪門了,他們不能讓自家主君冒一絲風險。
“...你這麼崇敬她,她能夠帶給你什麼?”
男人意外乾淨的金色眼眸中浮現不解之色。
“安心感。”
約書亞回答得十分簡潔。
“你就為了安心感去信奉一個女人?”男人感到十分荒謬,“你都快要死了!”
“是啊,或許吧,若是這一發有子彈的話。”
在約書亞眼中,這位凶名遠播的將軍,會突然玩起猜子彈遊戲,難道不是主的庇護嗎?
從“一定會死”降到“也許能活下來”,這樣的生存率約書亞還挺滿足的。
而且就算真的為她而死又怎麼樣呢?
主就是他心靈的歸所,永恆的港灣。
約書亞閉目祈禱,姿態寧靜,他竟是對死亡毫無畏懼。
“......”
“真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