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渝十八岁搬出秦家老宅,后来其实并不是一次也没回来过。兴许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他偶尔会在除夕中秋这种家人齐聚的日子里不请自来,只为了给厌烦他的人添堵。
每当这个时候,整个桌上可能只有秦信心情好。
后来两人闹掰,一个远走他乡,一个有意回避,秦信本科四年几乎没回过家乡,据说陆成渝也没有再去过老宅,比起风平浪静,不如说是一潭死水。
直到他大学毕业回来,机缘巧合之下和陆成渝“再续前缘”的那一年除夕,两人又在秦家老宅里见到面。除开不久前混乱的一夜情,四年不见,那天晚上他俩其实没说什么话,秦信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控制自己排山倒海的情绪上,没有余力打机锋,陆成渝则不知道是有什么顾虑,除了不请自来,什么给人添堵的事都没做,安分得不像话。
秦信那天困惑了很久,直到经年之后才逐渐想明白,可能那一次陆成渝真的只是想去看看他。
整个秦宅只有郎清淮的房间能完整地看到从别墅门到外大门的这一段路途,以前每次陆成渝来了又走的时候,秦信都要找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留在郎清淮的房间,一边心不在焉地糊弄满头雾水的堂弟,一边从窗户往外看,一直看到陆成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见一片衣角,才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在阖家欢乐的除夕夜用数学洗涤问题少年的心灵——辅导秦家唯一的学渣寒假作业。
于是那天晚上陆成渝离开的时候,他又久违地站在了郎清淮房间的窗后,这次他没找任何理由,郎清淮也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来,占据了窗户的另一边,探头往下一看,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地啧了一声,从窗帘后摸出一盒烟,分给秦信被拒绝了,于是自己咬了一根叼着,没点。
他含着烟往下看那个因为离得远而显得有些清瘦的身影,意中一转眼,看见秦信的表情,顿时一愣。
这个从来处变不惊的堂哥目光跟着远去的陆成渝,脸上竟然有了点堪称落寞的神色,他好像没注意到郎清淮直愣愣的视线,也可能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似是而非地低头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嘲意:“你看这个人……”
你看他,什么都能给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唯独不肯露出一两真心来,仿佛他那颗心是什么标着“高危请勿靠近”的化学危险品,泄露一丝就能把自己连身边的人通通毒死。
他们的身体能够严丝合缝,心却遥远得像磁铁同极。
“清淮,”秦信心平气和地说,“你喜欢他?”
“什……”郎清淮瞬间寒毛倒竖,舌头差点缠在一起,烟都掉了,“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那种……”
他紧急住了口,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秦信没在意,自顾自道:“喜欢他没用,他是个混蛋。”
“秦信,”郎清淮直呼大名呛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是除了你,谁会看上陆成渝那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把自己的喜恶藏得分毫不露,如果有,也不是郎清淮这种某种程度上的单细胞草履虫。你注视一个人久了,很容易能看到周围还有谁的目光也投向他。郎清淮会因为母亲对陆成渝的厌恶做出冷漠的样子,却还没法成熟地控制自己的眼睛。秦信很早就注意到他对陆成渝超出寻常的关注度,只是不怎么在意。
方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秦信感兴趣地看向他,“他是哪种东西?”
“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的脏东西,轻浮浪荡,让他姓陆都是对陆家的侮辱。”
郎清淮厌恶地说:“跟他那个妈一样。”
秦信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真是瞎了眼。”
郎清淮没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一丁点悔改之意来,愤恨地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
腺体上白色的方形贴被撕了下来,没愈合好的伤口被再次撕咬开,这更像一个发泄或者说惩罚式的行为,因为没有标记行为,也没有信息素的交换,Eniga的信息素盈满房间,却没再试图占领他的身体。
尽管这块腺体对陆成渝来说已经近乎摆设,但自从失去了它该有的功能之后,其他感受上却日复一日地敏感起来,根本经不住折腾。
因此当他被咬着后颈侵入到最深处灌满肚子的时候,只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抱住秦信,浑身肌肉痉挛,被本能的畏惧和灭顶的快感折磨得欲仙欲死。
……
陆成渝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秦信低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抱他去浴室,自己回房间洗完了澡,开浴室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刚想再出去,忽然从余光里看见自己屋里的露台上站了个黑影。
露台上的玻璃挡板降了一半,挡了大部分的雨,却挡不住风。
陆成渝搭着他那件除了情趣没别的用处的衬衣,堪堪盖到大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肩上已经被漏进来的雨水淋湿了半边,手肘放松地倚着栏杆,嘴里咬了一根没点着的细长香烟,似乎在专注地看着雨中的什么,又好像只是在空落落地走神。
秦信走近了才发现他咬着的并不是烟,而是一根白色小棍,棒棒糖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