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出膛的瞬间，时恙第一个念头是白谕有没有穿防弹衣。
手枪近距离可以贯穿一个人的身体，削减过威力的3子弹在穿透雷吉诺德的心脏后，仍有可能嵌入白谕的血肉，而下方是三百英尺高的海崖，白谕揽着雷吉诺德坠落进狂风骤雨中。
蓦地，时恙想起宴厅前白谕让他帮忙整理胸口巾时，他摸到胸口的布料下似乎有什么不平整的东西，像是卡扣什么的，那是……？
“注意！任务指挥权移交副队长时恙。”
白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任务指挥权移交时……呲……”
重要命令必须重复三遍，可耳机内的声音第二遍没说完断了……
时恙的耳边仿佛有风声刮过，刺得耳膜剧痛，他的生命似乎也随着一越而下，坠落到嶙峋的海崖上，摔碎在潮涌的海浪里。
“B组请求核实情况！B组请求核实情况！”
“A组请求核实情况，A1！A1！在吗？”
“呲——C组请求核实情况！请求核实情况！”
“A1？呼叫A1！”
耳机内紧急的呼叫着，但此刻，时恙只觉得他的呼吸和心脏都被拽得紧紧的。
白谕摔下去了……现在……不会有事的对吧……
空气像被冻住，任耳边一片嘈杂犹如听不到。
隔了许久，时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A1……”
他按上耳孔，声音显得喑哑低涩。
“注意注意，代码4047VKH！代码4047VKH！代码4047VKH！”
“A1即将线电静默，指挥权转交C1，所有人撤离！再重复一遍，A1即将线电静默，指挥权转交C1，所有人撤离！执行命令！”
4047VKH，训练营的高密代码，近年来似乎还被没人用过。
时恙从耳孔内抠下微型耳机，将它从破碎的窗口抛入黑暗。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与衬衫，露出左臂上十字型的疤痕，从鞋子底部取出一枚小巧的聚四氟乙烯刀片，沿着疤痕切开了皮肤。
“白谕……你最好活下来……然后给我好好解释……”
时恙咬着牙，鲜血从臂上流下，他的思路在此刻比清晰。
从一开始白谕就表演主奴阋墙，表面上是为了降低金朗的防备，实则是为他铺垫后路。之所以拽着雷吉诺德一起去死，是因为好让他在金家瀚面前圆“弑主”的谎。只要金家瀚相信他是真的叛主，便不会再紧咬剩下的这些兵卒人马不放，他们都会有一条安全回去的路。
“白谕……”他低唤了一声，用刀尖从血肉里挑出一个半透明的东西。
什么回方氏的安全之路，不管白谕回不回得来，他现在只想让金家瀚付出代价。
……
金家瀚带着迷人的微笑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见方才还一片整洁的屋内已变得狼藉不堪，狂风卷着暴雨从破窗冲入，地板被泅出一大滩水渍，碎裂的玻璃渣凌乱的撒在地上。
房间内只剩下了一人——方煜的保镖。
时恙正冷厉的靠在沙发上，手指间把玩着一个小巧的追踪器，他的手臂被带血的布条缠绕着，身边丢了件撕碎的衬衫，
金家瀚怔了一会儿，回神后他张开手臂：“天呐，你不会把他们都杀了……”
咔嗒！
子弹上膛。
手枪瞄准了金家瀚，时恙语气却是再寻常不过：“金先生，你想拉我陪葬的话，你觉得我怕吗？”
意思是敢开枪，不会顾忌炸弹被引爆，大不了一起死。
金家瀚又窒了一次，他举起手：“这位先生稍安勿躁……哈哈哈啊，没想到方氏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你放心，我绝对不可能对您不利，您放心，绝对。”
枪口微微向上收了一点，所谓的语气带着警告：“你最好是。”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姓时。”
“时先生，您看您把方家二少爷杀了……”
时恙脸上浮现一丝哂笑：“可不是我杀的，是塞托集团的董事长动的手。”
金家瀚嘴角的笑容扩大：“对对对，雷吉诺德先动手，他死不足惜，他和方煜是同归于尽。”
大概面对的是一个没有顾虑之忧的悍徒，金家瀚不得不收敛自己变态的个性，将态度往真挚友好的方面略作调整。
“时先生……我留着方煜还有作用，但是情况都已经这样了……您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时恙轻飘飘的送过去一个眼神。
金家瀚面带微笑：“麻烦时先生给个地址，我好把拍卖的画品给方氏送过去。”
时恙盯了金家瀚一瞬，站起身来。他随手将半透明的追踪器，目光都没移一下，枪头随手一指。
“乒！”
追踪器被击得粉碎。
“那麻烦金先生把我的死讯也一起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