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一个下午,两个只有半人高的小男孩在粉云似的桃树下大兴土木。
其中栗色卷发的小屁孩负责挖土指挥,黑发男孩则听话地在按照他的要求堆城堡。
没过多久,负责挖土的男孩就撂摊子不干了,他站起来高高在上地扫视了一眼刚做到第二层的城堡,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黑发小孩顿时有些着急地追了上去,他抓着卷毛男孩的手,下一刻他闻见奶呼呼的伙伴身上传来一股烤饼干的香气,房傲眨巴着大眼啃了一口小铭之奶红的面颊,肖铭之顿时红着眼哭出声来。
房傲见人被他啃哭了这才松了口,他握着肖铭之的小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间他想起了小猫互相舔毛的画面,他有些不安地亲了亲肖铭之脸上的牙印,见肖铭之没怎么反对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对不起。”
肖铭之的小脸蛋被房傲舔得发痒,没过一会儿他就忘了刚刚的痛,他微微推了一下房傲,然后奶声奶气道:“我要回家了,哥哥回来了。”
房傲将脑袋埋进了他的卷发里,“可是城堡还没有建好啊。”
“明天再建吧。”
房傲却拽着肖铭之的手不愿意放开,他伤心地望着肖铭之的小脸,同时精致小巧的鼻子吸了吸气,连浓密的睫毛也沾上了一点泪花。
肖铭之觉得房傲就像夏洛洛房间里的洋娃娃一样好看,甚至他比洋娃娃更加精致,而孩提时的肖铭之就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一起玩。
这时好看的人开始请求他留下来,他一瞬间也不知所措起来。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房傲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我真的可以去吗?”
“嗯!”
然后肖铭之牵着房傲的手,第一次带他回了家。
自此以后,房傲就开始熟门熟路地去肖家串门。寒来暑往,论是晴是雨,凡是有肖铭之的地方,就会出现房傲的身影。
肖铭之对他时刻的粘黏有过不适,有过奈,也有过讨厌,到最后干脆就成了习惯,他一个人也用惯了两个人的影子。
直到初中时,两人依旧形影不离。
肖家会为房傲准备一双专门的拖鞋,也会特地替他留一间客房。
那时瘦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他穿过一条坠满牵牛花的廊道后驻足在一片紫色瀑布下。
一个跟他同岁的少年就坐卧在那片紫色的海洋里,他漂亮脱俗而略带稚气的面庞让他看上去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一所知,又充满向往。
斑驳的光打在那人的侧脸上,带着淡香的风抚绕过他的发梢,他如同被沉睡魔咒困住般宁静地闭阖着双眼。
房傲轻轻吻了一下他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他看到这人卷翘的睫毛略微颤动了一下,像是即将破茧的蝶翼一般。
肖铭之嘟哝着醒了,他有些迷糊地看着面前的人,潋着水光的眸子匿着琥珀色的光,他问:“怎么了?”
房傲将手里的书捧到了他的面前,“你不是想知道杰伊和简最后怎么了吗?我帮你找到答案了。”
肖铭之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那种东西看电影不就知道了吗?”何况他只是想看荧幕上的金发美人罢了。
房傲闻言歪了歪头,他有些委屈地盯着肖铭之道:“可是我都找来了。”
房傲的那双眼正向下耷拉着向他发射可怜光波,肖铭之很快就被他给击败了,“好吧好吧,那你给我讲讲。”
房傲这才高兴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太挤了。”
“我抱你好不好。”
“不好。”
房傲讲故事讲得很好,他抓住肖铭之喜欢听的点一直说下去,从女主角风华绝代的盛年一直讲到她的风烛残年。
肖铭之想象着美丽的简垂垂老矣的模样心里也唏嘘不已,“她要是不爱杰伊就好了,这样她就能一直快乐地活下去了。”
“可是爱上杰伊她也快乐过啊。”
肖铭之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杰伊让她感到痛苦了,她在这段不忠的感情里挣扎。”美人蹙眉的样子让他的心都快碎了。
房傲微微点了点下巴,表示他理解肖铭之的意思了,只不过他没再顺着肖铭之的话往下说,他只是道:“要吃午饭了,我们走吧。”
“唔,好久没吃藕夹了。”
“阿姨说她今天会做的。”
肖铭之笑了笑,他带着如鹤般挺拔俊美的少年穿过了紫粉色的小花园,房傲说忘拿书了,肖铭之又故意不让他回去拿。
“就留在那儿呗,又不会有人拿走。”
“留着留着就忘了。”
“那就忘了呀。”
房傲知道肖铭之就是故意在逗他,他要是就这么跟肖铭之回了客厅,肖铭之肯定觉得很聊。
为了不让肖铭之感到聊,他坚持要肖铭之陪他回去取书,肖铭之挑眉看他,一副“小爷就不去”的挑衅模样。
他跟肖铭之在大门前摩拳擦掌地打闹了几个回合,最后动静闹得太大把肖铭之的大哥也给从客厅里吵出来了。
正门一开,肖大哥寒玉似的脸一现,肖铭之立马就消停了,他鹌鹑般耷拉着脑袋,等候他哥的发落。
肖大哥盯着他的怂货弟弟道:“你在干嘛?”
肖铭之嘟着嘴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没啊……”
“那你掐房傲手干嘛?”
肖铭之立马松开了自己的爪子,还很好心地给房傲抚平了衬衫的褶皱。
房傲替他讨好地笑道:“崇衍哥,是我非要铭之陪我去拿书才跟他闹的。”
肖崇衍微微颔首,恩准他俩去取书了,肖铭之立刻带着房傲溜之大吉。
房傲边走边取笑他道:“你是怎么了,明明小时候那么粘你哥,怎么长大了还怕起来了。”
肖铭之哼了两声,“你不懂。”
“嗯?”
肖铭之觉得他哥简直就是魔鬼。
他哥是肖家长子,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父母恩爱有加,眼里基本上只有彼此,没有多少闲暇花在孩子身上,本来只需要他哥一个爱情的结晶去继承家业,没想到后来还结出了他这个意外。
而他可以说是他哥一手带出来的,肖崇衍对他要求挺严格的,但他天性散漫,常常偷奸耍滑,但凡叫他哥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就要挨罚,轻则抄书,重则蹲几个小时马步。基于这些年来肖铭之身心所受到的折磨,肖崇衍一个不善的眼神就能让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午饭后房傲离开了肖家,独留肖铭之和肖崇衍在客厅里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