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目光再次投向苗卜,问:“术师,可有什么法子能克服眼前之难?”
苗卜摇了摇头,斟酌着话语道:“殿下,诚如您所言,既然前路如此凶险,想必、他们亦是法通行的,所……所以,安全起见,咱们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听罢,涂浅于腰间取下玄甲令,冷声道:“甲五听令!”
甲五看着她,顿时眼眶泛红,只见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哽声道:“甲五在!”
“见令如吾,本宫命你,把他们安全带出去!!”
“……甲五……听令!!”
“殿下……”
“殿下……”
“殿下……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我们愿与殿下共生死!”
……
“甲五!”
“甲五在!”
“我说、带他们走!!”
“是……”
“走!”
“玄甲兵……听吾号令,撤!!”
随着这声令下,玄甲兵以甲五为首,迅速原路撤回。
……
玄甲兵走后,涂浅靠着岩壁歇了一小会儿,直至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忍着不适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慢,耳鸣的感觉也愈来愈严重,脑袋胀疼得像是要裂开,浑身上下如同坠有千斤重量……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最终,她倒在了冰冷刺骨的水坑里。
恍惚间,她好像模糊瞧见,百步之外跪着一个人……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缓了好一会儿,她咬牙站了起来,一步、两步……像是醉汉,脚步虚浮、跌跌撞撞,执拗又倔犟……她麻木的迈着步子,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下,阿巳、就在前面……”。
跌倒、站起来;再跌倒、再站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再爬不起来为止。
趴在冰冷冷的坑洼里,她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和缓慢的心跳声,听到了兵器发出的嗡鸣声,听到了空灵的水滴声,貌似……还有铁链晃动的撞击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她努力地聚焦,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远处跪着的人是什么模样……没办法,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撑着身子慢慢往前爬去。
往前挪了一段,迎面一阵寒风扫来,在她惨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迹,涂浅没忍住“嘶”了一声,脑子都跟着清明了些许……只是,自此开始,她每挪动一寸,身上便要多出一道伤口……没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变得和那个跪着的人一样,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这时,她隐约听见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说:“别…过…来…”。
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她顾不上停歇,一动一挪,直至被一道强力掀翻在地。
就着仰躺的姿势,涂浅小憩了一会儿。
伤口很疼,嘴角的血丝顺着脸颊一路淋到了耳朵根,她侧仰着头,终于看清了被铁链五花大绑着的人。
“阿……巳……”
她小声呢喃着,当即忍痛翻了个身,艰难开口:“阿巳……不怕……殿下、带你回家!!”
看着身形狼狈的涂浅,顾巳迟钝的大脑有了短暂的清明,他死死咬着唇瓣,奋力同那股操控着他力量抗争。
“不……不要杀她……”
察觉到他的反抗,那道声音极为不悦,“阿詟……不要抗拒……”
顾巳挣扎着,急道:“你、别杀她……她……还有用。”
闻言,那道形之力一边帮他融合神魂,一边幽幽地说道:“有用?有什么用啊?”
看着前方模糊不清的人影儿,顾巳心念几转,淡声道:“此女……乃是妖仙一门、王族帝姬……”
“所以呢?”
“有她在手,仙门之人必定有所忌惮。”
“陆詟……莫不是历了一趟劫……你就把自己的使命给忘了?”
“我…没…有。”
“那你说的什么蠢话?!”
“你不知道……妖仙一门……极为护短,加之她身份特殊,若、其他仙门…欲行弃她,届时,妖仙一门势必以死相抗……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能、坐看…鹬蚌相争,稳收渔利。”
“阿詟,你是知道的……愚弄本座是什么下场?!”
“陆詟不敢!”
“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你最好尽快掐灭……今天,本座且把话撂这儿……今日,她的血、能为你的息刀开刃;明日,她的命、便能献祭本座的轮回台!
阿詟,你要乖……要记着本座与你说过的话……这天上地下,除了本座,谁都不可信!!”
“陆詟知道。”
汗水夹杂着泪水与泥水,模糊了前行之人的视线,她听不清、看不清,为了心爱之人,她咬破了唇瓣,任凭痛意钻心,仍奋不顾身向他而去,虽身受凌迟,却悍不畏死!
终于,息刀锋刃顿开,自刀身之处荡起一圈儿又一圈儿的红芒,随后拔地而起,斩断了困住主人的锁链。
束缚得以挣脱,顾巳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涂浅。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入怀中,倾力为她治伤。
许久,涂浅自麻木中醒神。
她虚弱地抬起手来,抓住陆詟的衣袖,轻声说道:“阿巳…我来、带你回家了。”
看着怀里虚弱至极的人儿,已然寻回残魄的陆詟深吸了一口气,他强忍着疼痛,面表情道:“浮生若梦……羔儿……你该醒醒了。”
言罢,陆詟缓缓低下头来,闭眼,紧贴着她的额头,为她修复识海,为她疗愈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