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睡觉了?”他暂时压下烦躁,放柔声线说。
“准备了。”苏逸的声音有点远,不知道是不是开了扩音,“你呢?”
“我也准备了,明天还升旗呢。”其实还一肚子火呢,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苏逸说这件事,毕竟这个痕迹估计混不过去。三月中旬的天气虽说也得穿外套,但高领确实不至于,况且他好像也没有高领的衣服。
“嗯,早点睡。”苏逸的声音顿了顿,“奶奶下午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里,我明天过去看她。”
“摔跤?”周泉阳一惊,“奶奶没事吧?”
“目前没事,只是皮外伤。”
“那你明天请假?”周泉阳走出浴室,眉头锁得死紧。
“不用,我放学之后去。”那边响了几声杂音,声音变得近而清晰,“老师给我通行证了,我可以像走读生一样出入校门。”
“噢。”周泉阳说,“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好。”苏逸应。
周泉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自己说多了或者说了,这个消息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心头,他不敢想象生活在奶奶身边的苏逸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感受。
“你还好吗?”他迟疑着问。
那边停顿一下,“嗯,我没事。阿姨也说没什么大事。”
“好。”周泉阳抠了抠手机边边,“早点睡吧,明天就能去看奶奶了。”为了放松对方的心情开玩笑说,“……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听筒里果然传出苏逸的轻笑声,“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不会拒绝。”
“想得美。”周泉阳哼一声,“挂了?”
“挂吧。”
第二天起来,脖子上的痕迹果然变成暧昧的紫红色,周泉阳在心里把那个猥琐男骂了十万八千遍,只好找出创可贴贴上,即使看上去很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升旗的时候他还特意先观察周围,发现苏逸又被揪去读稿以后才松一口气,心想好像也没人对他脖子上的创可贴指指点点的,也许被虫子咬了这个理由还有几分可信度?
没等他侥幸完,钟喻就从身后飘过来,瞄他的脖子,一眯眼睛刚想淫笑着起哄,转念想到这是俩男的搞出来的,表情逐渐变成便秘的样子,咬牙道:“你俩就不能收敛点吗?”
周泉阳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虫子咬的。”
“……你哄弱智呢?”钟喻语。
“你说是就是。”周泉阳想知道他这种能把自己骂进去的技能是在哪里点亮的。
钟喻啧一声,不说话了。
周泉阳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脖子,创可贴被他挠开一个边,他赶紧又贴回去,“……你说,别人信这是虫子咬的几率是多少?”
“别人的话,百分之五十吧。”
周泉阳刚想说这个几率也不低,就听见钟喻接着说:“坐在你方圆一米内的人,零。”
周泉阳不说话了。
升旗结束后,他照例和钟喻去小卖部解决完早餐之后才回教室,大多数人都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包括苏逸。
他从后门看到苏逸背影的一瞬间就感觉后背一紧,几乎要同手同脚。要回座位就必然要经过苏逸,他僵硬地走到自己座位旁边,还得把椅子拉出来。——这样的话,从头到尾不看苏逸是不是有点奇怪?
于是他硬着头皮装作不经意地回头,苏逸也恰好抬起眼睛看他,两个人对视一秒,然后他察觉到苏逸的目光滑到了他脖子上。有如实质般,让创可贴下面的皮肤微微发热。
他都快炸毛了,刚想说点什么,苏逸就垂下眸,收回视线,像是没有什么情绪。
他抿了抿唇,莫名被一股失落裹挟,重重地拖一下椅子,再重重地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