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一片凉,“很冷?”
苏逸挺怕冷的,这事他谁也没给说过,反正也只有奶奶会操心让他多穿几件衣服。今天出门的时候奶奶还没能从床上起来,他只在门口看了一眼,老人闭着眼睛,眼皮耷拉出一道阴影。他没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周泉阳的手太暖了,他甚至怀疑对方偷偷在睡袋里偷偷藏了热水袋,贴上来的手熨帖得让人想眯着眼睛蹭蹭,他克制了一下才没有这样做。
“是不是很冷?”
等了几秒没听见回答,周泉阳又问了一遍。
苏逸回过神,睡袋虽然盖过了口鼻,还是觉得有风从四面八方漏进来,他听见自己模糊地“嗯”了一声。
这回轮到周泉阳没接话,他眨了眨眼睛,又觉得懊恼,冷就忍着,这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他想侧过身去的时候,一件外套突然盖了上来。
“靠,我衣服被钟喻塞肚子下面了,害我摸半天。”周泉阳不仅把自己的外套裹到他身上,还半扑到他身上把他塞在一边的外套也扯出来,“冷就盖着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外套也能盖。”
他的发茬戳到苏逸脸上,刺刺痒痒的,但苏逸没有动,任人窸窸窣窣地把衣服全盖到自己身上。他甚至还帮着把衣服边缘塞到身下,把人束得像个木乃伊,乍一看还以为是他抛的尸。
周泉阳觉得自己刚闭上眼就被钟喻叫起来了,对方还不叫醒他不罢休,扒着他的肩膀死命摇,“快起快起快起快起床啊阳哥……日出日出日出要日出了……!再睡就赶不上了我真求求你了!”
周泉阳烦得不行,一巴掌过去人总算安静了,但也没法继续睡了。
“我靠怎么这么冷!”他赶紧又把手缩回衣服里。
“起来动动就不冷了,快!”钟喻怕他又睡着,又扒拉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别扒拉了行吗……”周泉阳抹一把脸,稍微精神了点。
旁边的苏逸已经起来穿衣服了。
营地里这个点起来的人还不少,估计都是冲着日出去的,从周泉阳出帐篷到上山这段时间都有人陆陆续续从帐篷里半死不活地爬出来。
用冷水洗了把脸之后瞌睡已经完全被消灭了,他们到达山顶的观景台时天边才翻起一点白,但没过多久就越来越亮,太阳要出来了。
钟喻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太阳还没影他已经拍了上百张,周泉阳揣着手往不远处的苏逸一看,发现对方居然也端着手机在拍呢。
是拍给奶奶看的吧。
大概过了十分钟,金光刺破云层,太阳从视野尽头升起来,像极烫的火种,把天幕烧出一个漏光的洞。
四周人挺多,但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远处灰蓝的地平线和橙红的太阳,金晖从最远的平缓山脊铺到钢筋水泥,热油滚过似的把地上都烫活了,城市也慢慢苏醒过来。
周泉阳回过头,迎上钟喻复杂的眼神,大概有三分欲言又止三分不解三分震惊还有一分迷茫。
“怎么了?”他有点莫名其妙地问。
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苏逸就没拍了,被油黄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垂下眼帘,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山上风有点大,把他头发吹乱了,但应该还是头发乱的人里最好看的。
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就是骤降的海拔,一大片下沉的城市,空中金灿灿圆滚滚的锋利太阳。
周泉阳觉得转变的契机应该是自己跟到他家去的那次,被大家架在空中的高高在上高岭之花第一次在他面前融入凡间,不是可挑剔的模范优等生,是奶奶眼里有小缺点的孩子,是阿姨眼里笨手笨脚的厨房帮手,是小黄眼里的香饽饽。
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可怜。
即使这样还是让自己成长得这么优秀还长得这么好看的苏逸。
“我发现你经常偷看苏逸啊。”钟喻意味深长地说。
“唔。”周泉阳也不动声色地看他。
“我靠,你居然没否认。”钟喻咬牙,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早上看见你抱他了。”
钟喻不是蠢蛋,他前前后后几次的反常表现串起来不可能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周泉阳没说话。
钟喻也没说话,像在消化他脑子里冒出来的不可思议的猜测,过了一会还是有点消化不良,扭曲着脸吐了出来:“……你的新目标不会就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