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殷旭斯洗白了产业不再混黑，但有些根深蒂固的黑色产业还是需要运转，卿菏也能接受。
两个人嘻嘻闹闹地过了几十年。
这次殷旭斯走得比卿菏早。
年少知时受的伤在老了的时候就显现出了它的威力，每每雨夜都疼痛难挨。
他年纪确实是大卿菏很多，先离开好像也不是不正常，但他根本舍不得离开卿菏。
“……不许你去找别的老太婆，老头子也不行！”明明已经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殷旭斯还在放着“狠话”。
卿菏眯了眯眼睛，眼尾的纹路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不变的仍是那双水润的墨绿翡翠，泛着温柔的光。
“哪个老太婆还看得上我啊，我也是个丑丑的老头子了。”卿菏笑呵呵的，殷旭斯却皱眉，即使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卿菏也是帅老头，一点也不丑。
“反正不许跟老太婆跳舞，过度亲密的老头子也要远离……”殷旭斯说话越来越慢，他蠕动着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还是那么爱吃醋。”卿菏好像看出什么了，但他仍是笑着，手安抚地摸着殷旭斯的白发。“困就睡吧，我陪着你。”
“唔……嗯，小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嗯……”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嗯，我等你。”
“……”
“……晚安，我的爱人。”
花瓣落下，光芒万丈。
—
熙寧十三年。
边境的外敌磨肩擦掌，宛如觊觎着肥肉的老虎，虎视眈眈地驻扎在南元朝的西城外，蓄势待发。
战争的气氛笼盖着西边的城镇，可如今的京城也笼罩在大片的乌云下。
当朝的老皇帝因为早年荒淫度，醉情于酒肉美色，将身体的根本掏空了，如今已然病入膏肓，常居深阁之中，不理朝政。
老皇帝子嗣很多，但大都随了他们老爹的品性，没有出彩之人，就连当今的太子都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草包。
这样的一个国家，没有主心骨的支撑，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人们哀伤叹气，却也人站得出来拨开乌云，让光明照亮这片黑暗。
前朝的事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后宫。
太子的母亲是当朝皇贵妃，又是左丞相的嫡女，本就位高权重，艳压群芳，因为儿子成为太子后更是压皇后一头，叱咤后宫。
老皇帝病重后力管理朝政，后宫的掌管权力竟是落在皇贵妃的手里，都说蛇竭美人喜怒常，连手下的爪牙都法天，稍有不慎就是头破血流，数的宫女太监因此饱受磨难。
比如现在。
“快点！贵妃娘娘的莲子羹怎么还没好！是不是不想要你们的脑袋了？！”
跟在皇贵妃身边的小太监平时名姓的毫不起眼，现在也借着贵妃的名号在众人的面前狐假虎威，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恨得牙痒痒，但也不敢去触贵妃的名头。
“看什么看！你饭做完了吗？！”那小太监尖牙利嘴的，声音刺耳难听，卿菏忍不住蹙眉。
“还敢对咱家皱眉？！说的就是你呢！”那小太监撸起袖子指着卿菏，见人家根本不理他，气得要过来收拾人。
“唉唉唉！公公！公公，息怒！”一个胖子见状赶紧过来和稀泥，“他就是一个傻子呢，只会盯着别人，我们就是让他打个下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傻子计较。”
这胖子是御膳房的庖长，在御膳房为后宫的嫔妃提供膳食已经几十年了，因为会做的饭菜种类极多，在五局中混的如鱼得水，这些年也越混越好，如今已经是养心殿的主厨了，同时他手里也掌管着处理御膳房的很多事务的权力。即便是这样，他也为人热心负责，威望很高。
那小太监就是欺软怕硬，他认得胖子，今天没想到会在点心局遇上他，按道理来说，去了养心殿那就是离皇帝更近，地位也更高了，没有人还会回来御膳房继续干着累活。
小太监还是有些忌惮他，但卿菏就不一样了，他是张生面孔，而且长相在这深宫中实在是过于出众，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见他，不找他茬还能找谁？
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小太监不爽地切了一声，只道：“长的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入宫怕不是为了爬谁的床吧！”
卿菏懵懵地看着他，好像坐实了他确实是个只会看着别人的傻子，显得小太监是在单方面的欺负他。哼了一声，小太监终究是放过卿菏了：“管好他的眼睛，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不需要咱家说第二遍吧！今日之事咱家就不计较了，赶紧把莲子羹送到寿宁宫来！”
“是是……”
胖子点头哈腰地终于把这只“尖叫鸡”送走了，点心局的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胖子，也就是钱彪碎了一口：“呸，什么货色，以为背后是贵妃就可以法天了是吧！”
贵妃娘娘的寝宫又不是没有膳房，才刚把要做莲子羹的消息送到御膳房，就让他们端去，期间连材料找出来的时间都不够，这不是为难人吗？！
而且这马上要大雪的日子，上哪里去给娘娘挖新鲜的莲子？！
钱彪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长叹一口气，大手拍了拍正在发呆的卿菏后背，道：“你小子，脑袋灵活点，下次要是不在谁保得住你？”
钱彪今儿就是为了卿菏来的，卿菏他师傅把他托付给了他，多年的好友临死之托他怎么也得安排好了。
“你以后就在这御膳房当夫役，打打下手或者去跟着司膳太监送饭……算了，送饭就不必了，你就帮着备膳就行。”
“五局内都可以去，在这里好好学，别辜负你师傅。”
钱彪的名字虽然听上去很霸气凶狠，但他本人却是个慈祥的胖子，长得就是一副笑脸，喜庆洋洋的，说的一番话感情真切，像关心卿菏的亲人一般温暖。
卿菏这才从他的思绪中回过神，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墨绿色的眸子闪着不符合这乌烟瘴气的厨房的光芒，一瞬间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