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宿舍,两人便一同往食堂走去。
食堂大门的卷帘门下闪现两个人,他们背着黄昏的暖色光线走来,身形被刻画在地板上,这影像相拉长又缩短,直到自然光线照不到的大堂里,两个影子才一并消失不见。
这两个少年:一个轮廓明显但不冷俊,身材清瘦却不枯槁;一个皮肤冷白而非病态,皮相俊美又妖艳。在人群中很是出众。
前者,谷月再熟悉不过了,是已同在一间教室一年但少有交集的那个人称潇洒哥的同学。
后者,在谷月心里却很是亲近。从他穿着乱七八糟的和本班同学着装完全相异的衣服踹开教室后门走进来,心里便微微一颤。
那个和自己坐在同一排但中间隔了三张课桌并一个过道的同学,大步流星走向讲台,从双眼暗色转为流光,嘴角寒气变为暖阳,隐藏的酒窝浮现在两腮时正巧和自己不听话的鼻血在这同一时空撞个满怀时谷月此生最为尴尬的一刻被瞬间替代。全班对新同学到来的表现各不相同,而他可能是最搞笑的一个。再到新同学走下讲台递来纸巾时,不知怎地,脑袋里也随之一震,他回头取纸巾时看到了李文面带笑容。谷月能分辨出,这和其他同学日常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取笑完全不同,是春日和煦的光。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有一会儿了,食堂餐桌上一片狼藉,阿姨们忙着还没来得及收拾残状。
李文和辰梦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来到的食堂。他们是专门挑的这个时间,打饭的窗口没有长长的队伍,各餐桌没有人争抢的情况。给他们腾个不慌不忙,很好。
谷月是在下课后就“尾随”着他们一路的,他的脚步声当时就隐在了李文听见的那一大片步子里。谷月做了一系列心理准备,正往前开口打招呼,他两就你追我跑的消失在人海里,谷月个子高,看到往学生宿舍的方向,笑到弓成两个团子的背影,一个服装奇特,一个衣着整洁,不是他们两又是谁?
谷月在食堂找了个清闲的角落坐下,不着急去排队打饭。人,总是要吃饭的,况且是正在长个儿的初中生,而且,他们都是住校生,没有出校吃饭的权限,任何想要的生活物品也都被暗示得在这食堂钢棚里选择。
这两人步入视野时,谷月站起来向那个方向挥了挥手,“这儿。”他个子高,这时间食堂来往的人已稀疏,两人的目光也立马锁在了他这。
走向自己的面容逐渐清晰。“你好谷月~”李文伸出象征友好的右手,作一个握手的姿势。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老师叫过你吖。”李文看谷月似乎没有想起来,又补充道,“流鼻血的时候,她问你有没有事。”
谷月以为自己的窘态也引起了李文的注意,私下向辰梦问了名字。原来不是。一阵绯红从他的脖子往上窜出来,把耳朵烧得像天边的红霞。
“抱歉,我没有取笑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李文诚恳的说道。
谷月怎会认为是取笑,在李文向自己递纸巾时他就完全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不好的信息。他只是觉得被李文记得是因为自己当时最尴尬的时候便忍不住又恼又羞又急。
还有第三个人在现场,便赶忙说,“哪里的事,不用向我道歉呀,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这顿饭我请你。”说完又立马反悔了,李文新来,必然会客气,说是表达感谢,那他一定会拒绝。于是又添了一句,“不是道谢,是欢迎新同学的意思。”
辰梦一脸疑,“欢迎新同学?那你当时咋不请我吃饭,说欢迎我呢?”忍不住揶了谷月同学一句。
“我说。潇洒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都是同一天入学的?”谷月更是纳闷。要不是辰梦和新同学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和辰梦发生什么不得不说话的场景。至少在现在看来是还没有必要发生的。
“我说……”辰梦想继续说话却不想被李文打断。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你给我接风洗尘呐。哈哈。吃了这顿饭,我们是不是就是朋友了?”李文跟谷月说话时需要稍微仰一下脸目光才能对准他的眼睛。谷月比他高大概一个头的高度,不想仰着头,但自己的教养又不允许自己太没礼貌,从小老师就讲过,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才能表示尊重。
“如果你愿意,那我很高兴。”谷月耳朵上正准备退下的红色再次卷土重来,比之前更甚,颜色更浓郁。胸膛里某个位置直突突的跳动,那声音直透云霄,被后脑勺封印住,以至于后脑勺里也嗡嗡的发出震耳欲聋的跳动声。
谷月立马拿出主人的姿态,往窗口走去,每样菜都打了一份,但这个小地方的学校里,每天菜的种类也不超过五个。他自己又去免费提供汤水的地方打汤,今天提供的汤是紫菜蛋花汤。可能是因为今天老板的心情不,竟提供了2次免费的汤,不久之前才往里倒的第二次。看着谷月舀汤的动作,明明那两碗汤都是一瞬间就舀好了,再拿勺子舀第三碗的时候他却明显减缓了动作,慢慢的从底往上移动,倒进碗里的是黄白相间满满的蛋花。
“来,吃饭。”谷月把那碗盛满蛋花的汤轻轻放在了李文面前,与辰梦和谷月的相比,李文的汤绝对的是食堂汤水中的顶级豪华版,他两的就简易清水版,唯一作用可能就是顺顺食儿。
“你不是走读生吗?怎么办了饭卡?”李文淡淡的问道。
谷月并没有停下碗筷,回答这话并不需要准备,随口应着,“是啊,没办法,家长怕我饿着,不够吃,所以就给办的。”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粗略的嚼了嚼又道,“饭卡方便,可以刷饭菜,喏,还能在小卖部刷别的零食吃。”这少年抬起下巴往小卖部方向点了点。
“饭后小零食,你想吃什么?我去刷给你。”谷月喝了口汤,注视着李文。
“不用了。请我吃了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够再让你破费?”
有家长疼的小孩真是幸福,吃穿不愁。李文把嘴里的一口饭菜咽了咽,这口饭突然变得有点干。
“哎,李文。你舅找你,吃了饭去他那一趟吧。”三个吃饭的少年一同被这声夺走了在饭菜上游走的目光。这是个又矮又肥胖的食堂打饭阿姨,她说话时两个嘴皮是嘟囔的模样,眼睛里充满着鄙夷并不正视李文,看样子并不是脖子有问题,只是习惯性的偏脸斜眼着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