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本王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柏鹤心里焦急,东瞅瞅,西看看,这两个人都是副打死不说的死样,搞得他心态都快要炸了。
林一手捻白须,眼角的缝都挤出三四条来,云柏鹤上前一步,脸上愠色因这一幕莫名消减不少,他欲言又止,想问清楚却又怕世事常。看出他的忧虑,林一拱拱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轻语几句后,背着药箱就离开了,毕竟人都没事了,他一个大夫还待在这做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守在王府外,他的药庐也不知被那两个混小子糟蹋成什么样了?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
云柏鹭望着小老头一蹦三步跳的姿势,心感莫名其妙,真是奇怪的老头!当他回过头,云柏鹤站在他身后,用一种难以置信且涵盖半分欣喜的表情看着他。
“你?柏鹭,你真的没事了?”
“嗯。怎么?你希望我有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前天来的时候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一日时辰,怎的突然就生龙活虎了?莫不是这段时日他不吃不喝是在重塑筋骨?蜕骨重生?云柏鹤满腹疑虑,在此刻竟不知从何说起。
然而,云柏鹭并不打算跟他浪费太多时间,他还要去安排昨晚答应过神君的事情。所以,对云柏鹤他并不客气:
“你若是没什么事,便早些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恕不远送”
他的驱逐之意已是十分明显,云柏鹤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
“那好,那……那我改日再来看你”他拍向云柏鹭的肩膀,但被云柏鹭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云柏鹤讪讪一笑,尴尬的收回手。
正当他抬脚准备离开,屋内突然响起鸟鸣声,他陡然一惊,看向云柏鹭:
“你屋子里何时养杜鹃了?”
“咳咳”云柏鹭低咳一声,脸色不自然的红晕起来:
“许是昨夜窗未关,它偷偷溜进去的吧,小事而已,不必在意”
这点异样自然落到云柏鹤眼中,他还想细细打探,却被云柏鹭左一言右一语连推带拉推搡着到了府外。心中疑虑升腾而起,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云柏鹤看着被关上的朱门,暗暗决定一定要查清此事。
朱砂门,琉璃瓦,云柏鹭趴在门后透过极窄的缝隙观望门外,等云柏鹤彻底走远,他才打开门。
四周静谧,除了泛黄落叶随风婆娑的生色,便再人气。
他的王府坐落于闹市区外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是师傅为他择选的风水俱佳之地。听师傅说,此地是龙脉,镇好此地便可保国运昌平,百姓安康。虽孤寂,但也是意义非常。只是——云柏鹭望着沉睡地面的枯黄,缓缓蹲下身。“师父……”
枯黄的落叶被他轻轻捡起,捧在手中。
风欲舞而叶相随,枯黄的叶子在他指尖显得格外珍贵,他闭上眼睛将其放在鼻下,夹杂着泥土与历尽四时腐朽的气息令他不自觉勾起薄唇。良久,他长吁一口气,少年明媚的眉眼间少许释然,如墨般的长发伴着风吹摇曳生姿,他生来一副芙蓉面,此时更是美的相得益彰:“师父,您等着,徒儿一定会查清真相,绝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去!”
午时,洛灯捻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早有准备,正正好落在正门口。
老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猜,便也知道是谁。
他推开门,迎上来人:
“可以走了?”
云柏鹭喘着粗气,面色红红的:
“嗯…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极少回京,府上鲜有人烟,马车,车夫只得在外雇佣,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还请神君莫要见怪”
“妨。”洛灯捻踏出右脚,欲迈左脚时,突然顿住,他回头看向桌上摆放整齐的茶碗,悠悠说道:“此地聚天地之灵气,钟灵毓秀,实属罕见。极易引来心术不正之人窥探觊觎,先前虽有人设下结界保护,但不过是旁臂挡车,道法高强之人稍加运转便足以令其溃败。我在这结界上又加了一层“禁令”,云柏鹭,从今往后,“令出法随”,你每颂念一次法令,结界就愈发牢固。将宅邸镇压在此处,此法,是你师父教你的吧”
云柏鹭瞳孔瞬间放大,他先是惊喜,然后连忙拱手谢恩:“的确,正是家师所授。神君神通广大,料事如神!信众柏鹭,多谢神君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洛灯捻走出门,小鸟跟着落在他的肩头,他葱白的指尖轻轻挑逗:“能想出此种方法之人必有不凡之处。只可惜你师父的法子虽不,但有悖人伦,这地方如今已被养成一片死地,若是寻常人闯入,不出三日,即饮恨西北。这些,他可曾告知过你?”
云柏鹭似是陷入回忆当中,他垂着眼眸,用蚊蝇般细小的声音说道:“嗯…嗯,师父曾不止一次说过,此地险要,其中利害,不足为外人道也,却绝不能让人擅自闯入。这些年,自宅邸建成,师父一直将我养在灵山,从不让我回京,府宅更是设下严令,任何人未经我的许可,不可擅自进入王府。那时起我便知晓,我的府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座死宅……神君大人莫怪,师父他心系苍生,从未想过害人!此法虽然凶恶,但师父本意是救天下疾苦,护黎民安康”
他说着,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洛灯捻一惊,手上不自觉用了力,“布谷布谷!!!”本来被他摸得正舒服的小鸟顿时啼叫出声,身上稚嫩的羽毛险些脱落。
洛灯捻连忙安抚它,为了让它能好受点,他甚至动用了仅剩不多的灵力。
“布谷布谷……”
“抱歉啊,弄疼你了”洛灯捻摸了摸小鸟头顶的绒毛后,弯腰搀起跪在地上的云柏鹭,说:
“我并未怪罪他。既如你所说,他从一早便告知你此地凶险,且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并对其后果有相应应对举措,可见,他是个有心人。如此考虑周全之人何之有?苍生有理,在我看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的利益而努力,只要他的利益不伤害旁人,那便人可以问责。”
“神君明辨!多谢神君大人宽待……”
云柏鹭说着又要下跪,洛灯捻奈用术法控制住了他,只是,他这般感恩戴德的架势让洛灯捻心感不适,藏于身后的伤手差点就要暴露出来:
“你不用这般,其实我不过是在偿还自己所犯的罪孽。不满你说,那日之事我深感愧疚,答应你的事未能做到,你师父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我强行破阵,想必他还能活下来。若我不那般冲动,或许有机会能救下他”
云柏鹭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淡然一笑。
“神君何之有?此事本就与神君关”他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对洛灯捻的愤视,一如往常那般敬仰着他,在观察了一阵洛灯捻的神情后,他默默踱步到洛灯捻前面为他引路。
洛灯捻抬起头,看向天空,碧蓝与纯白相呼应,照应着他此时惆怅空白的内心。再看向不远处那道挺直玉立的身影,千万般思绪堆在他心头,说不清道不明。他的脑子很乱,从陇水潭,到京都,从断臂逃生,再到擅闯虎穴,他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又为什么会做这些?那位名唤桃之婳的姑娘在他的脑海里留存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些记忆,为什么会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那个人真的是他吗?离与?又是谁?
风卷烈日,当马车行驶到城门处的时候,洛灯捻被刺眼的阳光晃过神,他眯起眼睛,看着掀起帷幔的士兵。
坐在对面的云柏鹭出声道:“检查好了没有?没什么问题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吗?”
士兵见他脸色低沉,赶忙求饶式地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王爷的马车哪会有什么问题!末将也是秉公执法,叨扰了王爷。还望王爷见谅。来人,放行!”
士兵话音未落,整个人逃似的窜了出去,马车本就高,他一个落地小腿一阵酥麻,
一旁的小兵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统领!”
“没事,放行。这是二王爷的马车,你我就算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耽搁王爷的要事”
“是,可是统领,您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