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不会凭空出现，玉德宫这混乱不堪的一个月里，明嫔自己染了病，又在病中产子，根本没顾得上查人，等缓过来的时候，下黑手的宫女自缢身亡已经多日了。
这宫女是负责浆洗六皇子乳母衣裳的，虽说有浣衣坊，但皇子身边乳母的衣裳明嫔叫自己宫里的人洗了，反正就剩一个乳母，活计轻松多的是人愿意干。
宫女死后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是在一处空置的偏殿里自缢的，身边还有烧得只剩一角的乳母衣裳。
线索很明显，有人帮着宫女将沾了天花的衣裳送进来，乳母穿了衣裳自然就染病了，六皇子在乳母照料下如何不染病呢。
不能出宫，此事只能报给皇后，皇后依着宫女的来历去查，可时候太晚，宫女的家远在千里之外，去查几乎是没什么必要了。
吃了个暗亏，明嫔恨极也法，只能先静下心养身护着两个儿子。
大门打开那一日，不光妃嫔们去了，帝后也去了，在偏僻的阁子里暂居的几个小妃嫔更是迫不及待想回自己的住处。
明嫔迎上众人的目光，此刻的她最忌露怯，若不挺起身板，日后如何立身。
虽然妆容精致，但在场的妃嫔们还是敏锐的发现妆容之下的疤痕，额角和面颊都有，明嫔想藏，效果却不明显。
不过众人更关心的是两个皇子如何了。
六皇子是头一个病人，好的也最快，没有衣裳遮掩的地方也能看见疤痕，但孩子恢复快，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长大了自然也就没了，眼下已是活蹦乱跳，见了皇帝很自然的跑过去叫父皇。
襁褓里的十二皇子安安静静的，明嫔亲自抱了上前，众人这才得以看清，瘦瘦小小，面色发青，似乎随时都要呼吸不上来。
小皇子得了哮喘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妃嫔多是幸灾乐祸的，但是这会儿只能露出悲戚的神色。
裴颖心中亦有怜悯，但她不会愧疚，自己的算计只不过是一点点绊脚石，和用了天花的人比可真是仁慈，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直冲着明嫔母子三个的命去，若不是他们三个命不该绝，这会儿从门里出来的就该是棺椁了。
怜悯也是一时的，若是哪日自己受罪，又有谁怜悯她呢。
皇帝抱起六皇子，看着虚弱的十二皇子轻叹了一口气，于新拿着早就备好的圣旨上前。
“……明嫔吴氏，恭谨和顺，性娴礼教，诞育十二皇子有功，着即册封为正二品妃，保留封号……”
明嫔眼含热泪，俯身谢恩，她哭的不只是自己熬过了这场苦难，哭的更是方才皇帝看她的眼神，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恩宠到头了。
一个皇子，哪怕病殃殃的，也足够保住生母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对于本就有皇子的明妃来说，是不是福气倒是两说了。
同样历劫了的张太医更是立了大功，皇帝也没有忘记他，赏赐了不少东西，可惜太医院官职有限，升职什么的还得看上头人什么时候退下来，否则升个职是应该的。
……
玉德宫解了禁，但十二皇子的苦难还没完，三天两头的叫太医，明妃也三天两头的告假。
长信宫离得最近，对明妃宫里的动静正是听得最多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六皇子总是频繁的哭闹，襄嫔有的时候过来串门也能听见。
“怎么又在闹了，是天花的后遗症不成？”
这么些日子，裴颖大致也听明白了：“十二皇子那样的情况，哪个母亲会不偏心两分，六皇子年纪小不懂事，只能靠哭闹引起明妃的注意。”
襄嫔有些唏嘘：“大病初愈，六皇子粘着明妃也正常，只是两头忙到底辛苦。”
“这份辛苦也不是谁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