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都城燕都。
三月的燕都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位于燕都正中心的燕安宫中,百余名少女不紧张又充满期许。
站在角落处的裴颖抬手拂去落在发梢的花瓣,又正了正发钗,临近殿选难免紧张,手足措之下便不自觉地整理自己。
今年是长平三年,也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裴颖是家中独女,裴父裴母老来得女,除了早夭的大哥,另外两个哥哥都长她许多,自是不愿她入宫,是她执意要进宫。
两年前裴父得罪了太后母家,多年经营功亏一篑,这两年来说是举步维艰那都是轻了,两位哥哥仕途不顺,裴父肉眼可见地衰老,父母兄弟呵护她长大,如今有难她哪里坐得住。
与此同时的锦芳宫正殿上,长平帝晏仁晋端坐在上,虽然面带微笑,但周身仍是不容忽视的凛冽气场,让人不由得发憷。
左手边的皇后则是淡淡的,倒是右手边的太后,笑盈盈地。
“头回选秀,皇帝好好瞧瞧,可不能只看样貌,也得身子康健好生养的,开枝散叶可不是儿戏。”
皇后听了,心头微哂,在王府时太后就看不惯纯妃常年体弱多病却极得恩宠,这么多年也不曾更改想法,可若说不曾生养,太后的好侄女顺妃身子康健不也膝下空虚。
多年夫妻,皇后了解皇帝的性子,适时开口:“子女都是缘分,如今已有三位皇子,婧嫔也有了身孕,母后何必心急。”
太后并不理会,只对着皇帝念叨:“三个算什么,先帝膝下可有二十几个皇子呢。”
皇后不说话了,皇帝点点头,依旧面带微笑,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母后说的是。”
太后这才满意。
这时,内侍带着第一批秀女进殿,殿前选秀正式开始。
眼见着秀女们一个个走去,裴颖反倒顾不上紧张了,不多时,内侍带着名册又来了。
“礼部左侍郎之女裴颖觐见。”
听见自己的名字,裴颖深吸一口气,端正衣冠款款而去,成败在此一举了。
一行六人进了殿内,裴颖大气也不敢出,心跳如雷。
只听上首响起威严且有些苍老的女声,想是太后娘娘了。
“青色衣裳那一位是谁家的女儿。”
内侍顺着一瞧,道:“大理寺少卿之女韩玉织,年十五。”
正是裴颖身侧的秀女,只见她欣喜若狂,双颊泛红,颤抖着声音道:“臣女韩玉织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又道:“方才过了大半秀女,皇帝才选了三个,这姑娘哀家看她好生养,皇帝觉得呢。”
韩玉织的笑颜在听见皇帝的话后,一瞬间灰白了下去。
“朕倒觉得她左侧的秀女不。”
皇帝所说的自然是裴颖,她的身姿高挑,跳色的腰带收紧更显得她曼妙玲珑,又花了许多时间精力养肤,才能有如今胜雪的肤色,好在人群中凸显出来。
内侍立刻道:“礼部左侍郎之女裴颖,年十六”
裴颖顺势行礼:“臣女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虽也有些颤音,但和韩玉织一比,是要出色得多了。
场面冷了片刻,只听一道同样威严却要年轻许多的女声道:“依臣妾看,不如这二位姑娘都留用吧。”
太后语气冷淡:“这是给皇帝选的,又不是给哀家选的,既然皇帝不喜欢,又何须留用,就留那裴氏吧。”
至此,尘埃落定,裴颖暗暗松口气,接过内侍的递上的玉佩,转身出去。
余光中,韩玉织被两位宫女半搀半抬了出去。
出宫的路上,裴颖终于腾出心思思考,怎么太后看起来似乎和皇帝皇后并不怎么和睦,她和韩玉织细算起来都是一样的,韩玉织成了母子矛盾的牺牲品,她虽入了宫,只怕也遭太后迁怒不喜。
殿选中选的秀女都要先回本家等待圣旨。
裴家只有裴父和裴母二人,裴家俩兄弟如今都在外为官,因打压迟迟不能回燕都,裴颖要进宫,这一次没能见上,日后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得是裴颖真的一切顺利才行。
裴母和裴颖足有五分相似,见了女儿,未语泪先流,圣旨比人先到,裴家早就得了入选的圣旨。
“葭儿,是我们对不住你呀。”
葭儿是裴颖的小字,裴颖眼眶微红,忙牵着父母的手进屋。
“父亲,母亲,我在裴家长到这么大,是时候报答了,我早决意要入宫,如今中选,难道不是证明女儿优秀吗,父亲母亲该高兴才是。”
裴父是严父,只对这个四十才得的女儿心软,到了这个时候,内心充满了愧疚。
“是为父能。”
裴颖摇摇头:“女儿虽深居闺阁,也懂权势压人,父亲不必觉得愧疚,我就算不心疼父亲母亲和二哥三哥,也要心疼心疼侄儿侄女们,他们正当年,未来嫁娶仕途,父亲难道不担心吗。”